陈歌在过来的路上,便知道这男人生气了,而他生气的点,她也大概能猜到。

饶是如此,此时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她依然忍不住心头微颤,

这个男人,绝对是越愤怒,面上越冷静的类型。

她拼命稳住心神,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道:“我没有跟沈三郎暗通款项。”

她暂时还无法离开燕侯府,因此涉及底线的问题,是一定要说清楚的!

魏远微微皱起眉,脸色冷沉地看着她。

这女人明明害怕,却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以至于那双清透若琉璃的眸子在隐忍地、倔强地微微颤抖着。

她虽形容狼狈,但她那毫不退缩的气度和挺直的腰背,却让人一时忘了她的外貌。

见魏远一声不吭,显然给了她机会解释,陈歌暗暗松了口气,快速道:“我承认,我跟沈三郎先前确实有婚约,但这一切,都在圣上赐婚之后结束了!

我便是对这桩婚事心生惶恐过,甚至……甚至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偏偏是我要嫁到这异乡来,也绝不是那等水性杨花的女子!何况,我知晓魏侯夫人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这绝不是一桩简单的婚事那般简单!

这回沈三郎突然出现,我也十分惊讶,绝不是事先跟他有所约定!若我所言有半点虚构,我愿永世不再为人!”

陈歌虽不清楚魏远的为人,但能做到一方枭雄的人,绝不是没有脑子的。

要想让他相信自己的话,陈歌只能说得一半真,一半假。

至于她跟原主性情有所差异之事,在她发现自己成了原主后,便没想过去伪装,伪装这种事情,若没有自信做一辈子,倒不如坦荡一些。

何况方才她救助那婴孩的事情,他都看到了,先前她在燕侯府时做的事,他也会知道,这时候伪装一点意义也没有。

而会让人一夕之间性情大变的缘由,也不是没有,信的人自然信,怀疑的人,也会一直怀疑,总归他们也没法掏出她内里的灵魂看个真切。

魏远一直紧紧盯着她,眼神阴蛰,冷冷道:“哦,听你这说法,这桩婚事却是委屈你了。”

陈歌脸色不变,坦然地看着他道:“君侯何必这般阴阳怪气,我知晓君侯对这桩婚事也是十分不满,我从来不奢求君侯履行作为夫君的职责,君侯又何必介意我承认这并不是一桩良缘?”

魏远微微一愣,脸色越发暗沉下来,看着女子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这女子,竟胆大包天至此!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的所作所为,他竟一时有些看不透。

陈歌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压下心里头的紧张,微微垂眸低声道:“只是,这件事虽不是我所愿,但确实因为我的缘故,害你无端折损了不少军士,还有……”

让城里的百姓无端迎来了这场灾难。

她虽然是被无辜牵连的,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她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这件事中,要是非说她有错,可能就是她没有认清魏侯夫人这个身份那沉甸甸的重量,这场婚事,远不止是一场婚事那么简单,更是夹杂着无数政治的博弈。

她生长于和平的年代,这样的战争也是第一次经历,事实上,直到方才听到沈禹辰和他手下的对话,她才猛然意识到,她此时不只是代表着她自己一个人,更是代表着魏远一方的利益,更有甚者,比这更复杂。

猝然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她心里没底,自己便随身备了一些自保的药粉,只要朝着对方的脸撒上一把,便是对方是西天来的齐天大圣,眼睛也至少有一刻钟无法睁开。

如果早点意识到这点,她在被沈禹辰第二次迷晕前,拼尽全力,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魏远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那双阴沉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的头微微低着,嘴角倔强地微抿,那双如水的眸子微微垂着让人看不真切,只是那两排小扇子似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敏感地颤动着,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低落,竟像是在真情实感地愧疚一般。

他心头不由得闪过一丝怪异之色,难道旁的女子,也这么会装可怜?

陈歌边说,边偷偷看了魏远一眼,见他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有松弛的迹象,一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方才那些话,她固然带着几分真心,只是也确实存了装可怜让这男人心软的想法。

这种常年刀口舔血带兵征战沙场的男人,早已习惯了敏锐多疑、全盘在握的行事作风,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这件事,她自己虽然缺了点心眼,但魏远本来也没把她这个夫人放在眼中,才会被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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