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勇深沉地说:“我姐找学校的人比跳棋了。他们念过书,值得跟我姐比。”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说,“看到我姐带的书了吗?那就是她的秘籍。”

终于懂了的坝子大队孩子一拥而上。

“那刘小勇你就跟我们比呗。”

“你要是输了,我们就揍你,让刘小麦用秘籍换你。”

“揍你不是耍流氓!”

刘小勇:“……”

啊啊啊啊他怎么感觉被刘小麦耍了!

刘小麦自己溜了,把他丢在这里,把他丢在这里!

……

与公社中学的两排平房和一个大院子相比,坝子小学就更显得简陋了。

坝子小学只有三间大瓦房,外面种着菜养着鸡。

刘小麦站在菜畦旁边,陷入了沉思。

她刚好撑着竹篙子,莫名觉得自己很适合撵鸡呢。

此刻是早晨,大瓦房里传来朗朗的背书声。刘小麦听了一下,发现都是伟人语录。

一个年青男子从瓦房里走出来,看到刘小麦,抬了下眉:“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的?”

他穿着的衣裳很旧了,浆洗的发白,但是很干净整齐,上面更是难得的没有多少补丁。

刘小麦就猜到,他是坝子小学的林校长。曾经是个知青,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在坝子大队落户娶妻了。

刘小麦规规矩矩地走过去,清脆地说:“林校长好,我叫刘小麦,是隔壁松梗大队人。我今年十岁啦,想在坝子小学报名读书。”

林校长的目光擦过她的腿脚和眼眶,神色看起来并没有变化。

他的目光温和:“你来这里报名,家人知道吗?”

“知道,他们给了我报名费。”刘小麦毫不心虚。

不像后世,报个名杂七杂八的证件要扯一堆。在当下这种以大队为单位的小学里,想上学带个报名费就好。

反正乡里乡亲的,大家都认识。

何况也没人指望孩子上学能学出什么东西来,很多时候就是觉得孩子太淘,就放小学搁几年,让老师看着,能认识几个字更好。

刘小麦本来以为她这波稳了。

她还搞了这么个身残志坚的励志形象,放在后世可是十分有炒作话题的。放在当下,那也是很符合时代主流的。

不曾想林校长毫不犹豫拒绝了她:“小朋友,这样不可以。你不是坝子大队的人,想要来这里上学,需要让你的家长带你来报名。”

刘小麦:“?”

怎么会这样?

“林校长,四年级又闹起来了!”有个女老师出来唤他。

“小朋友,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林校长和蔼地说完,就赶回到教室里。

刘小麦用书盖住了自己的脸。

她就是想上个学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难道想学知识也是一种罪过吗?

“饭可以一日不吃,觉可以一日不睡,书不可以一日不读。”

这可是伟人的至理名言,她一腔热情想向伟人靠拢,如此根正苗红的质朴心愿居然也要处处受挫吗。

刘小麦不信邪地坐在教室窗户根底下。

如果她不能打动别人,那一定是她不够励志,她必须坚持。

刘小麦带在身上的是二年级的语文课本。

坝子小学一年级和二年级在一间大瓦房,都是那个女老师教。

背过语录后,女老师先教一年级的孩子学了拼音,让他们自己念自己写,接着去教二年级的孩子,学的是一篇现代小诗,主题是歌颂祖国。

刘小麦连忙把语文书翻到了这一页,像模像样地听课。

女老师的声音从窗户里洪亮地穿出来。

刘小麦跟着她念,念得摇头晃脑,感情充沛极了。

半途林校长出来打水,就看到刘小麦这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他捏了捏手中茶杯。

刘小麦是有点专注了,都没意识到林校长的偷看。

她暗暗懊恼,怎么就没带铅笔出来呢,居然不能在书上做笔记,真是失策啊失策。

其实她书是教案,上头什么解析都有。还有前任主人补充的笔记,钢笔字迹清癯有力。

不能写,刘小麦就用心记。毕竟是二年级课文,读个几遍小诗就被她背了下来。

于是她接着往后背。

想要感动别人,必须先感动自己。

如果自己都稀里糊涂的,那就真成演了,而不是励志。

就是吃的太差,早早饿了。越动脑子,肚子越叫。

放学的时候,刘小麦合上课本,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她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林校长拿起她的语文书,翻了翻,眼睛睁的大了些。

“小朋友,你这本书从哪里来的?”

“我在公社遇到了一个老爷爷,他给我的。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书,他都帮我找到,送给我学习了。”刘小麦站在他跟前。

想到那个老爷子,刘小麦始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他只要她五毛钱,跟白送给她也没什么二样了。

林校长摸了摸上面的笔迹,叹息一声,把书还给她:“刚刚老师上课,你听得懂?”

“听得懂。”刘小麦把小诗那页翻到,“刚刚在讲这篇课文。”

“你识字?”

林校长问完,就看到刘小麦摇了摇头。

也是,在乡下除非是知青家庭或者干部家庭,基本上不会有小孩入学前就识字。

而前面这个小姑娘明显两个家庭都不沾。

林校长心底一哂,刚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就听见刘小麦照着课文读了起来。

……一个字没差读了一遍!

林校长:“……”

他看了看天,确实是大中午的,他没做梦。

淡定的林校长不淡定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小姑娘从大字不识到认识一篇课文,只用了一堂课。

她甚至还没有拼音基础。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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