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训掷地有声的答道:“永安宫内侍监蔡伦!”
怎么会是他?窦太后瞬间面色惨白,心神大乱。众臣也都面面相觑。
这蔡伦说起来可是朝中的红人,只因其深得窦太后欢心。他自幼进宫,心思机敏,善于察言观色,先帝也很是喜欢他。更重要的是,蔡伦是郑众一手栽培教导出来的,郑众是窦太后的心腹,窦太后也自然非常信任蔡伦。先帝去后,窦太后将很多军机要务交给郑众处理,而把蔡伦留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来,窦太后从未提防此人,却万万没想到,今日出卖自己的却恰恰是他!窦太后只觉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龙椅之上。
刘肇轻声吩咐旁边的朱奉,朱奉随即高声宣道:“宣——内侍监蔡伦进殿——”
须臾,这个令所有人大感意外的蔡伦一步一步来到了殿上。
他谦卑地向前顿首拜道:“奴才见过陛下,见过太后。”他的声音十分好听,他的眼神极为清澈,他的脸也生的很是俊秀,这正是他得窦太后欢心的重要原因。然而此刻,窦太后对这张俊秀的脸突然感到无比恐惧和厌恶。是的,蔡伦跟随她这么多年,她从未提防,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竟是他,她不禁想到,郑众知道此事吗?还是郑众刻意的安排?如果是,那郑众······窦太后越想越恐慌,这一切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现在唯一的希冀就是,郑众对蔡伦的背叛并不知情,只要郑众还是忠于她的,她便胜券在握,按照她的旨意,郑众早已安排羽林卫将却非殿围住,大不了血洗却非殿,把这些不轨之人统统杀了。
刘肇令邓训将方才所言之事再复述一遍,然后他看着蔡伦,庄严的问道:“蔡伦,刚刚邓大人所言之事你可知情啊?”
蔡伦感觉到窦太后的目光向利刃一样刺向他,他不敢抬头,低声回道:“禀陛下,邓大人所说之事却是是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郭举确实向太后游说,协助大将军····”他顿了一顿,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方才接着道:“协助大将军登上皇位。”
只见那郭举早已面如死灰,失去神志的他颓然跪下,浑身瑟瑟发抖。窦宪回头看了他一眼,怒不可遏的骂道:“废物!”
这时蔡伦又接着说道:“陛下明察,虽然郭举极力蛊惑太后,但是太后丝毫不为所动,将这郭举痛骂一番。陛下,太后一心为了您,为了大汉天下,是绝不容许这些乱臣贼子为所欲为的!”
刘肇扭头看向旁边怔怔的窦太后,似笑非笑道:“这自然是的,母后自然是一心为了儿臣的。”随即,他转过来脸来,方才的笑意已经慢慢褪去,眉宇之间的神色越发冷峻,言语中隐隐透出一股杀气:“看来,窦宪、郭举、郭璜等人结党营私,意图不轨之事证据确凿。来人,将这三人带下去,押入天牢,待朕······”
“且慢!”窦太后突然打断了刘肇,厉声斥道:“肇儿,你怎可受这些乱臣贼子的蛊惑,窦宪是你的舅父,怎么可能存心加害于你?依孤看来,必然是有人存心生事,想让大汉天下不安稳。来人,传中常侍郑众,立刻将邓训、蔡伦这些乱臣贼子拉出去,当即斩首!”
众皆愕然,看来窦太后已经孤注一掷。以赵玄为首的亲窦一派朝臣纷纷附议,而以邓训、阴纲为首的亲刘一派则大呼请陛下明察,却非殿上剑拔弩张,一团混乱。
窦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遭遇今日的境况,但他岂是会束手就擒之人。窦宪权倾朝野,一贯带剑上殿,此时,他已是愤怒至极,大喊道:“刘肇!你听信谗言,加害功臣,如此昏聩,不配做皇帝!”说罢,便要拔剑向邓训刺去。
众臣皆大惊失色,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羽林卫大队人马身着铠甲,手执刀剑,涌入殿内,将所有人团团围住,郑众跟在羽林卫之后一步一步踏入了大殿。
他倨傲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心里默默感叹,造化弄人,这大汉的天下,是往左还是往右,现在居然就在他一个宦官的一念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了郑众身上,窦太后更是向他投去恳切的目光。
郑众走到窦宪面前,一双吊梢三角眼像极了一只正在观察着猎物的鹰隼,他一字一句,阴阳怪气的说道:“窦宪,你谋反证据确凿,如今还当众出言不逊,诋毁陛下,罪该万死!羽林卫,速将窦宪、郭举、郭璜拿下!”
“郑众!你,你······”窦太后腾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郑众,凤目圆瞪,气的说不出话来。
郑众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小步趋前,满面恭谨道:“太后,窦宪等人谋反证据确凿,望太后不要姑息。”
窦太后只觉瞬时间血气上涌,眼前一黑,竟直直向后倒了下去。见太后昏厥,刘肇连忙令人将太后送回永安宫。
窦宪知道自己和窦太后都中了郑众的圈套。可恨他居然如此疏忽大意,不带一兵一卒进宫,如今只能束手就擒。他扔掉手中的长剑,指着郑众和邓训等人骂道:“没想到啊!我窦宪戎马一生,战功无数,未曾马革裹尸,却在这里被你等奸佞小人陷害!今日你等陷害老夫,只怕来日大汉将士们必将你等碎尸万段!”
郑众正欲让羽林卫动手,却被刘肇喝止:“住手!先将窦宪等人押入天牢,容后再议!”
窦宪不屑地扫视了一眼刘肇、郑众、邓训等人。这些宵小之徒,岂是他的对手,今日虽然自己一时大意,轻信郑众之言孤身进宫,但是他进宫之前早已将虎符交给长子窦笃,那洛阳城外的三万人马此时已在窦笃掌控之中,一旦自己出事,三万人马片刻便能杀进宫里。
“刘肇啊刘肇,”窦宪在心里冷笑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早就心怀鬼胎!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你还是不够狠辣,此刻不杀老夫,待老夫那三万虎狼之师杀进宫之际,就是你为今日的愚蠢付出代价之时。”于是,他不改往日的倨傲,高声大喝道:“带老夫去天牢!”
郭举等人早已吓得瘫倒在地,被羽林卫拖出殿外。
就在却非殿上风云变幻之际,数百里之外,还另外一队人马,正在星夜兼程赶来洛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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