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不由蹙起了眉头,带着隐隐怒气道:“这么说来,你还得感谢他没有把你卖到那些卖身的窑子里吗?”
一句话激的小娥又急又羞,瞬间满脸涨的通红,把头埋的更低了。邓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过于直白和粗鲁,心里也有几分过意不去,赶紧转移了话题:“算了,不说你那混蛋舅父了。那今天这个钱大少又是怎么回事啊?”
提到钱大少,小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眼泪扑簌簌的垂落下来,梨花带雨,更是我见犹怜。只听她啜泣道:“你是新野人,怎么会不知这个无赖呢?听说他的祖父曾经是个大官,家财万贯,朝中又有人撑腰,在新野一直横行霸道,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儿,便想方设法占为己有,光是小妾已经纳了十几房!自从我来了新野,不出半个月,便被他盯上了,不停来寻衅骚扰,我硬是不从,今日他便来强抢,若不是遇到了公子,恐怕······”
说着,小娥抬起头看着邓绥,眼中水波流转,不禁又红了脸,马上迅速的低了头下去。
却见邓绥愈发气愤道:“新野竟然还有这样的败类!为何官府不惩治他呢?”
小娥无奈叹道:“唉!官官相护,这里的官府都不愿意得罪钱家,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哪里有人能为我们这些贱民做主······”
听到小娥这么说,邓绥神色凝重的陷入了沉默。
这个天下原来并不是她所以为的样子。原本在她看来清平祥和、安宁富饶的新野,竟然也藏着这么多见不得人的龌龊。天底下,不知究竟还有多少阴暗的角落,隐藏在盛世的表象之下,滋生着腐败与邪恶。
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盈盈如一朵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芍药,却险些落入那些登徒子的魔掌,真是令人后怕。
想到这里,邓绥不由心生怜惜,全然忘了自己女扮男装这回事,霸道的拉起了小娥的手,言辞坚定的对她说道:“你放心,你舅父卖了蘭乐坊多少银子,明日我便叫人悉数还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再也不用回去那里了!”
小娥被邓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红着脸轻声嗫喏着:“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去处······只怕,只怕舅父那里也不愿再收留我······”
见她担心今后无家可归,邓绥爽朗的笑道:“别怕,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
“跟着你?”小娥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邓绥,满眼感激道:“小娥与公子非亲非故,公子今日已经因为我得罪了钱大少,怎敢再为公子添麻烦······”
“哼!”邓绥不屑的冷笑一声道:“那个无赖算什么东西!新野官府不敢惹他,我们邓家可不怕他!”
小娥万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来面前这个舍身相救的人竟是邓府的公子!怪不得他方才拉着自己往这里跑。
仔细看他的面容,清秀俊雅,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当真是一位璧人。小娥心中便如小鹿乱撞一般,眼中秋波涟涟,连耳廓都铺满了红晕,柔声道:“承蒙公子不弃,小娥愿意侍奉公子······”
邓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将发髻上的簪子脱下,瞬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落下来。
小娥目瞪口呆,原来面前的翩翩少年竟然是个女子!
方才邓绥的仗义相救已经令小娥心生好感,又见他相貌俊美,气质不俗,更兼出身名门望族,不由芳心大动。及至方才邓绥亲昵的举动和直白的话语,更是令小娥误以为是对自己有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倾心之人竟是个女子,小娥顿时只觉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邓绥看出了小娥的窘迫,连忙玩笑着说道:“你千万别难过,虽然我们做不成夫妻,但是我们可以做姐妹啊,从小到大,我一直想有个姐妹作伴呢······”
虽然这反转来的太过突然,小娥心中还是难掩一丝失落,但是想到自己在这举目无亲之地总算找到了一个依靠,便也欣慰的展露了笑颜。
两人一问生辰,刚巧还是同年,邓绥生辰大两个月,作了姐姐。
次日,邓府果然派人送了银两去蘭乐坊,为左小娥赎身。蘭乐坊的掌柜纵是百般不愿放掉这棵摇钱树,却也不敢得罪邓家,只能哑巴吃黄连,拿钱放人了事。
只是那钱大少听闻此事,立马带着家丁前来纠缠,听闻是邓府要赎人,自知不敢得罪,便悻悻而归。
不过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邓绥可不会轻易放过这等无赖之人,她回到邓府便拉着小娥将她的遭遇以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述给叔父高密侯邓乾,更是缠着他写了一封奏疏给朝廷,狠狠参了钱家一本。没过多久,钱府老爷便被召入内廷,遭到了严厉的申斥,那钱公子自此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随意造次,这些便是后话了。
左小娥从前并不识字,自从随邓绥入了侯府,邓绥每日闲来无事便教她读书习字。她天资十分聪颖,进步飞快,加之人也乖巧懂事,深得侯府上上下下的喜欢。邓绥与她表面上虽是主仆身份,实际上却亲如姐妹,无话不说。
有了小娥的陪伴,邓绥在这新野的日子虽然平淡,可总算没有太过沉闷。唯有提亲一事,任谁只要提起,邓绥都拉下脸扭头就走。邓夫人见她如此反感提亲之事,只当是小女儿家还没做好嫁为人妇的心里准备,便只好暂且搁置下了。
不过随着邓绥在新野待的日子长了,她这舞文弄墨的声名却渐渐传了出去,很快便得了个“南阳第一才女”的美誉。
只是快活的日子却没过多久。有一日,黄门侍郎蔡伦带着一道圣旨来到了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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