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殿里,刘夫人和静姝相对而坐,静姝支走了所有太监和侍女,包括蔓儿,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刘夫人不解的问道:“静姝,你急匆匆的唤娘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姝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刘夫人见状更加焦急道:“是不是那狐媚子又欺侮你了?还是陛下·····”
“母亲,”静姝打断她,神色严肃道:“女儿有一事不明,您一定要如实相告。”
“何事?”刘夫人见女儿这般凝重的模样,不禁满腹狐疑。
静姝秀眉紧蹙,迟疑片刻后,向着刘夫人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和欢殿突发蛇患,可是母亲派人所为?”
刘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嘴巴微张着像被噎住一样,半天没有做声。静姝见到母亲如此表现,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她突然从软塌上起身,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刘夫人面前。
“你,你这是做什么?”刘夫人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立马也从软塌上起身,要来扶她。
静姝却甩开了刘夫人的手,她抬起头紧紧逼视着刘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母亲,请您不要再做这种荒唐的事了,就当女儿求您了!”
刘夫人又急又气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静姝,母亲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吗?你迟迟未能怀上龙子,等那个妖妇生下陛下的子嗣,这后位就是她的了!你,你难道想让那个妖妇爬到你头上吗?”
静姝强忍眼中的泪珠,哽咽道:“母亲,是女儿自己不争气,就算郑贵人真的坐上后位,女儿也没有怨言。女儿纵然不喜欢她,可是她腹中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而且陛下···陛下也是无辜的,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真的很在乎,女儿实在不忍看到陛下伤心······”
刘夫人颓然坐下,愣了半天方才缓缓道:“静姝,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宫里的女人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你现在不忍心,可是将来,别人,别人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静姝目光坚定的直视着刘夫人,言辞决绝道:“我想清楚了,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后悔今日的决定。母亲,您就当替女儿积德吧,女儿拜谢母亲了!”
说罢,静姝重重的向母亲叩了一个响头。
刘夫人心如刀绞,连忙拉起了静姝,看着女儿坚决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她替女儿试去脸颊的泪痕,一边哀叹着,无奈的离开了安福殿。
刘肇这几日正在为吏治一事忧心。自前朝章帝后期,尤其是窦太后主政以来,吏治一直是大汉的痈疽,文官以赵玄为首只知趋炎附势,武将则以窦宪为首拥兵自重。刘肇亲政之后,清理了一部分靠裙带关系而无实干之才的庸臣,但是为保朝局稳定,对大多数朝臣还是网开一面。两年多来,官场多年累积的逢迎腐败之风依然猖獗,原本刘肇想用邓训帮他整治朝纲,可没想到邓训却惨遭杀害,如今可用之人实在如凤毛麟角。
前几日,吏曹姚成绪弹劾荆州刺史曾广在修建河渠过程中私吞朝廷银两数千。刘肇震怒,令廷尉卿俞左立即彻查此事。可没想到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事情越查越复杂,牵出了一连串的官员,更没想到的是,连发起弹劾的姚成绪自己都不干净,被揪出了两年前卖官鬻爵之事。
刘肇大为光火,恨不得立即将这些人全部革职查办。但他心里清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也心知肚明姚、曾二人分别是阴纲和郑众阵营中的得力重臣。如今的朝局,刘肇不得不倚重阴郑二人,也不得不平衡二人以维系相互制约之势。刘肇感觉自己面对着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张网时时刻刻掣肘着他,然而他现在还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彻底撕裂这张网。
今日在朝堂之上,就姚、曾二人之事,阴纲与郑众各自为营,明枪暗箭互指对方,令刘肇不胜其烦,提前退朝。
众臣退下后,刘肇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
身为天子,高高在上,却是高处不胜寒,眼前和身边竟没有什么可信可亲之人。他想到了清河王刘庆,这些年他有意削弱和疏远刘庆。邓训一案,虽然以窦宪之死了断,可刘肇心底始终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自从对刘庆起了疑心的那一刻开始,刘肇便再也无法像当年那般信任于他。
还有何人可信呢?刘肇环顾着偌大的宫殿,又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助和惆怅。
这时,他想起了郑贵人腹中的孩子,这是他的第一个骨肉,他无比希望是个皇子。若是个皇子,他一定要好好教导他,让他将来成为自己信任的左膀右臂。说起来这两日忙于政务,都无暇去看望郑贵人,刘肇不由生出几分挂念,于是吩咐摆驾前往和欢殿。
还未进内殿,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外面守候的太监刚想进去通传陛下驾到,就被刘肇挥手阻止。他一个人走到内殿门外,想看看里面是何动静,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声响给吓了一跳,听上去是瓷器猛烈撞击地面后迸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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