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内侍监来到掖庭,传召邓绥侍寝。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仿佛晴天霹雳一般,邓绥彻底慌了。

这样的慌乱是她始料未及的。入宫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内心竟然如此的抗拒。邓绥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独自坐上了御辇,被内侍们抬往广德殿。

大汉天子的宫殿果然气派,琉璃瓦,飞龙檐,光洁的汉白玉石倒映出金光灿灿的九龙穹顶。穿过重重玉屏,及至内殿,只见内殿更是奢华,檀木做梁,水晶为壁,鎏金殿柱,珍珠帘幕。九尺宽的沉香木床,悬着鲛绡罗帐,地铺白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之图。邓绥依着内侍的吩咐,坐在龙榻边上,等待着天子的临幸。

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煎熬,坐在这流光溢彩的天子寝宫,她却只想逃。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大殿里终于响起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刘肇是从长秋宫过来的。他与阴皇后共进晚膳的时候,皇后无意中提起了家人子的事,刘肇沉吟片刻后,轻描淡写的提到今夜已命少府安排新入宫的家人子邓绥侍寝。

阴皇后闻言心底微微一颤,随即微笑着柔声道:“我这个妹妹命苦,家中遭逢那般变故,委实不易。还望陛下能好好疼爱她······”

刘肇听到阴皇后此言心中一暖,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抚着她柔顺的乌发,只是心思却早已不由自主的飘回了广德殿。

心不在焉的用完晚膳,刘肇匆匆出了长秋宫,径直往广德殿去,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再见到那个女子了。

一进内殿,远远便看见邓绥正一动不动的端坐在龙榻一侧。她穿的是一件月牙儿白色的广袖罗衫,下面是一袭天青色长裙,发髻简单梳起,插着一支样式简单的玉簪。通常第一次被传召的家人子都会用心装扮一番,华服珠钗,精描细画,只为能给皇帝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将来才会有更多的机会侍寝伴驾。像邓绥这般简朴素淡的装扮,刘肇还是头一回看到,可愈是这样,他愈发觉得邓绥与众不同。

见到皇帝走过来,邓绥连忙起身跪迎道:“拜见陛下。”

刘肇加快了脚步走向她,伸出双臂将她扶了起来。见邓绥依旧低垂着眉眼,刘肇伸出手去温柔的勾住她精致的下巴颌,将她的脸微微抬起。

只见邓绥的蛾眉不经意间一蹙,轻轻向左扭脸,迅速摆脱了刘肇的手,同时她抬起眼睛,平静的直视着刘肇。

四目相对的瞬间,刘肇愣住了。她的眼眸那般美丽,那般清亮,又那般深邃,仿佛闪烁着熠熠星辉,又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深潭,似乎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魔力,让人凝视着,然后便不由自主的深陷了进去。

周围的一切华彩都黯淡了下来,只剩下她眼眸中的万千星辉。

而邓绥此刻也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大汉天子的模样。只见他天庭饱满,皮肤白皙,星眸皓齿,面如冠玉,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美男子。如果他不是皇帝,必定会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可他偏偏却是皇帝,所以眉宇间又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面前的女子令刘肇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以往他不论是面对阴皇后,面对郑颜,还是面对冰山美人周沁蓝,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在他面前的是一件晶莹剔透的稀世珍宝,让他不由自主的渴望拥有,又好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仙女,让他不敢轻易触碰。

就这么怔怔的站了许久,刘肇方才轻轻道了一句:“你可用过膳了?”

邓绥诚实的摇了摇头。少府按照平素的规矩,天色刚暗便将邓绥抬入了广德殿,邓绥一直坐等了两个时辰,滴水未进,此刻还真有些饥肠辘辘了。

刘肇连忙唤来内侍,吩咐道:“快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来。”

“喏。”内侍领命退下。

“朕陪你一起用膳。”刘肇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情不自禁的揽住了邓绥的纤纤细腰,柔声道:“来,到这边坐下······”

然而就在刘肇的手指触碰到她腰肢的那一瞬,邓绥整个身体都紧紧绷了起来,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抗拒。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一个转身,再次挣脱了刘肇。

刘肇伸出的手臂悬在了半空,笑意也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邓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仪,双膝跪下道:“臣女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侍奉陛下,请陛下恕罪。”

刘肇的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他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欲言又止。沉吟半晌,方缓缓道:“罢了,你且在这儿歇息,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晚些时候再过来。”

说罢,刘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守在殿外的朱奉见刘肇从内殿出来,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刘肇身后。

草草用过晚膳后,邓绥合衣躺在奢华的龙榻上,忐忑不安的熬了一夜。可是这一夜,刘肇并未曾回来过。

天亮之后,内侍将邓绥抬出了广德殿,送上了御辇。登上御辇的那一刻,邓绥心中如释重负般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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