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余光偷偷打量祝荧,妄图从中看到祝荧显露出伤心难过。

可惜祝荧依旧冷着一张脸。

裴慕隐后知后觉,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已获得祝荧的注意?

要是被他知道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反过来报复了父母,自己还扮演了被逃婚的角色,估计要幸灾乐祸很久。

裴慕隐自讨没趣,没再找话题。

他们到了公寓以后,室友礼貌地朝司机道谢,比祝荧慢了几拍。

等他追上那道冷漠的背影,他发现祝荧的眼睛红了一圈。

他道:“怎么啦?”

祝荧道:“什么怎么了?要被冻僵了啊。”

大病过一场后,他变得格外畏寒,每到冬天就会觉得格外艰难。

就像他腹部的那道创口,每到阴雨天气就会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经历过怎样一场不为人知的折磨。

这种时候他比平时脆弱很多。

祝荧吸了吸鼻子:“你看什么?能不能走我前面挡着点风?下次再把东西落在家里,我再也不给你送了。”

室友立马小跑了几步,挡在了他前面。

他抬手擦了下眼睛,回到租房后马上在暖气旁边窝了许久。

饶是如此,第二天祝荧还是没躲过。

他病得很重,大概被烧糊涂了,眼前一度有了幻觉。

他盯着空荡荡的床边,居然看到了十九岁的恋人。

扭曲模糊的视野里,裴慕隐朝他笑,俯身吻着他眉心的红痣,再掐了掐他的脸。

那双手温热有力,贴着他的面颊,让他泛起了困意。

紧接着,手指一路往下,摸过他的脖颈和锁骨,到了下面去。

祝荧没有反抗,懵懂间闭上了眼睛,忽然想起自己的腹部有道丑陋的疤。

是他们的孩子曾来过的痕迹。

他猛地掀开了被子,坐起来的同时,眼前的裴慕隐也消失了。

祝荧沉默片刻,如获大赦地倒了回去。

室友在晃晃悠悠地做中饭,见祝荧还没起床,便喊了他几声。

“喂食了喂食了!我忙着开团打游戏,不等你了啊!”

“再不出来排骨就没了!”

他扯着嗓子提醒完,听卧室里有动静,也便囫囵咽了几口饭,急匆匆回房打游戏了。

到了晚上七点钟,他锤了捶酸痛的背,要去做晚饭。

他看到桌上的饭菜没动,震惊地去敲祝荧的房门:“你最近嫌自己命长是吗?”

祝荧倒在床边,大概是想要起床却又体力不支。

室友急忙去摸他的额头,触感滚烫。

他同为Omega,虽然身体没那么差,但心知祝荧的情况很糟糕,这么烧下去,信息素肯定会在无意识中紊乱。

祝荧的腺体有先天性的疾病,后来的怀孕和引产使得病情一度恶化,再也经不起折腾。

室友手忙脚乱地打急救电话,可正好恶劣天气出了很多交通事故,救护车全被派走了。

他发现得太迟了,祝荧已不能再等,马上就去翻手机的联系人。

昨天面试遇到的那个男人让他存电话,他对此十分抗拒,表示自己绝不可能用得上,不料现在就拨了回去。

起初裴慕隐没接,他一连打了好几个。

好不容易接通,对面是个女人在讲话:“您好,请问找裴先生有事吗?”

“你是他助理?”

“我这边是温泉中心的,江先生明天生日,这几天和朋友们在这里度假庆祝。裴先生现在就在泡汤,手机寄存在柜台充电。”

女人婉转道:“请问您贵姓?需要我转达什么吗?”

听到温泉中心四个字,室友暗骂了句“就算天上下刀子都拦不住有钱人享受生活”。

“你直接和他说祝荧生病了,要是不想在灵堂上见他的话,马上找辆车来。”

半分钟后,手机到了裴慕隐手上。

“你是许元思?”他问。

昨天他看过这人的电子档案,记得住名字,也猜到了他和祝荧只不过是室友。

“是我。”许元思道,“我没什么朋友,找不到人来帮忙,所以麻烦你了。”

裴慕隐道:“等我十五分钟,你能把他背到楼下吗?”

“可以啊,我现在就背他……”

“不用,我快到了再让他下来,过个十分钟吧。”

祝荧偶尔会咳嗽两声,或是流出眼泪,不一会再度晕了过去。

整个人难受得要命,头疼,腺体疼,没有一处是舒服的,令他在昏迷中也蹙着眉头。

他意识朦胧,感觉自己被颠了半天,然后被平稳地放到了柔软的垫子上。

他如拉住救命稻草般拉住了那个人的手,那个人颤了颤,最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掰开了。

醒来是在医院里,祝荧闻到消毒水味,勾起了心理阴影。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费劲地打量周围。

满脸写着警惕,像不慎迷路的认生的猫咪。

裴慕隐坐在床边,看祝荧有了动静,用手贴了一会祝荧的脸颊。

他在感受体温有没有降下,同时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祝荧没能躲开,于是恍惚了下。

这次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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