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长剑顿在空中,像是被施了咒,月光下的尘埃绕着它轻轻旋转,像是企图唤醒陷入寂静里的罪恶与黑暗。
“阿娘……咳咳……疼……”
火光滔天中,地上的白衣美人嘤咛一声,乌黑的睫羽轻颤,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澄澈的眼睛轻而易举便揽尽了世间的芳华。
那双眸子此刻漆黑如墨,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像极了出生不久的奶狗儿。
竟是没有方才那个嗜血杀神的半分影子。
这是什么野路子?
沈含娇有些懵,有些不知晓状况,长剑上映照出她迷惑的眼神,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唤我什么?!”
“阿娘,我头好疼……”地上的人儿揪着精致的眉头小心翼翼地道。
立着的沈含娇也紧紧地拧着眉,那可怕的称呼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带动她嘴角不停地抽搐。
她不受控制地大吼,“谁是你娘?!姑奶奶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再瞎喊我砍了你!”
愤怒的吼声连绵有力,身后屋内的火苗也轻轻地颤了颤。
长剑再次扬起。
那奶狗儿般的眼睛像是这才看清她手中的长剑,他往后缩了缩,澄澈透亮的眼睛像是一下子寂灭了,变得哀沉,寥落,变得无比的绝望。
他苍白而精致的脸像是突然没了生机,失了光彩。
原本挣扎着想要摸自己后脑的手也慢慢地垂在了身侧。
他还是轻轻地唤,“阿娘……”
沈含娇被这漫天的悲凉压得喘不过气来,手中的剑怎么也无法落下。
她恼怒地咬紧了牙,只恨美色误人,并且她还是个轻易心软的主。
这是个坏人,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这是个坏人……
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沈含娇别过头不去看那双眸子,在心里默念几遍那人的罪行后,再次睁开了眼睛。
手无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长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地上的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哀伤,绝望却又带了些要解脱的松快。他躺得很规矩,乖巧地等着长剑落下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是你要先杀我在先的。
你去了阴曹地府也别向阎王爷告我的状啊。
她重重地向地上的人砍去——
“咻!”长剑斜斜地拐了一个弧度,插进土里。
那双眸子蓦地睁开,晶亮得像是有星辰坠落,他小心翼翼而又欣喜期待地看向立着的女子。
轻声地道,“阿娘,荆儿头……疼。
”
我用石块砸的能不疼吗?
呸!
“我说了,我不是你娘!你别喊我娘!”沈含娇声嘶力竭地大吼。
大火和烟映照着她暴跳如雷的样子,显得凶悍无比。
地上的崽子不敢再唤了,只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生怕她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
“你看看我,这么如花似玉而又年轻的一张脸,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吗?!能吗?!”
那崽子想都不想,坚定地点头。
能,你就是我娘。
姑奶奶不杀你给自己留后患已经是难得的慈悲为怀了,你别挑战我的脾气。
沈含娇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懒得掰扯了,直接扭头就走。
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屁墩儿。
她疑惑地回头,看向那紧紧拽着她半边裙摆的罪魁祸首。
“我真不是你娘!”
她用力拽,企图将自己的裙摆从那人的手中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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