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从容连同八名拓苍山弟子出发前往驼山,依着辈分,他们都叫陆从容为师叔。

拓苍山立派已逾千年,三位师祖,不对,应该说两位师祖收的弟子已经超过万数。有的弟子资历老,出师之后又收新弟子,拓苍山才得以壮大。所以要是细算的话,拓苍山如今新收的弟子,称呼陆从容也该为师祖,谁让她直接拜了掌门师祖顾长砚为师。

但是叫师祖未免有些难堪,所以一贯称呼他们都为师叔。

出城走十里路,就是驼山所在,这座山形势两座驼峰,山上林木葱郁,算不上毓秀之地,也是清闲去处。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却不知葬送了多少飞禽的性命。

据尚影所说,草鹭住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胁迫山上精怪做他的仆人,他们平日里都尊呼他为鹭大人。

这八名拓苍山弟子中有几名也是刚拜师的,从未参与过捉妖,一路上扭着有经验的师兄们问来问去。

陆从容在最前面走着,心情并不爽朗,那些个弟子见她眉间阴云笼罩,也没来烦她。她正走着,路边的草丛里忽然摇了一下。

按理说,山路边的草丛里时常会有些乘凉的小动物,发出响动很正常。但是凤凰明王警觉,她确信,那东西绝对不是普通小动物。

她给身后的弟子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噤声。弟子中也有经验丰富的,陆从容走在最前面,虽说辈分大,也只是个刚入山门的新弟子,但她一说话,所有弟子都不自觉的听从她的安排。

一个模样清秀的弟子走在陆从容身边,轻声问道:“师叔,怎么了?”

陆从容示意那片草丛有异样,她祭出青濯剑,小心翼翼的将草丛拂开。忽然,一股绿色汁水从草丛中喷射出来,所有人都没料想到,刚才那弟子走得近,那股汁水直往他脸上喷。

千钧一发之际,陆从容挥剑撕下一块裙摆,挡在弟子面前,将粘稠且发臭的绿汁悉数挡住,风驰电擎般将裙摆扔进草丛,盖住隐没在草丛中的,一只手掌大小的青绿色蜘蛛。

“啊——好痛——”

很快,上好的云罗锦布料就被腐蚀成乌黑色焦灰,青绿色蜘蛛口吐人言,发出尖锐的嘶鸣,挥动长满绒毛的八只长足,正要逃走。

“别让他逃了。”陆从容喝道。

那弟子已经反应过来,捻动口诀,纯澈的灵气化作一个透明屏障,像碗一样把他罩住。

陆从容把周围的杂草拨开,这才显露出绿毛蛛的真实模样。手掌大小,浑身长满青绿色的绒毛,刚才被自己的毒液腐蚀,背上的皮肉有些烂了,一双毒螯高高翘着,想要从屏障里出去,却只能急得到处打转。

原来只是个低阶蜘蛛妖,学会了说话,但没有化出人形。它根据自身优势,把自己藏在草丛里,要是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刚才那弟子心有余悸,这些毒液喷洒在皮肤上,虽不致死,但也疼痛难忍,他看向正在检查绿毛蛛的陆从容,小声道:“多谢师叔。”又看见她身上那件缺了一块的云罗锦衣裙,补充道:“师叔,你裙子坏了,回去我赔你一条新的。”

闻言,陆从容低头一看,她的裙子果然缺了一块,她这裙子用料多,裙摆大,质地轻柔不怎么看得出来,眼下缺了一块也无伤风雅。

“无妨,一条裙子而已。”陆从容说罢,用青濯剑拍了拍灵气流转的屏障,震动声让里面的绿毛蛛吐出一口脓。

它抬起头,八只眼睛一齐看向陆从容,颇为怨毒。

“小东西,谁让你在这里埋伏我们的?是那只草鹭?”陆从容对它眼中的恶意恍若未闻,反而继续用剑身拍了拍:“快说,否则我把你剁成细泥。”

闻言,她身后的拓苍山弟子们都惊了一惊。虽说只是威胁之言,但这种血腥的话,从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子口中说出,实在违和。转念一想,这位师叔的路子,好像和重华师祖还挺像。

陆从容却不单单是威胁,她以前拷问不听话的人时,向来都是言出必行,也只有这些良善的正道弟子才会觉得她是说出来骗人的。

话虽粗俗,却有奇效。

绿毛蛛修为不高,灵智也弱,闻言就怕自己真的被剁成细泥,用自己学会的为数不多的人话,急忙为自己脱罪。

“各位仙女”它可能想说的是仙君,但是不会,“都是鹭大人逼吾的,吾也不,不——”绿毛蛛想了想,八只黑里透绿的眼睛一齐转动,“不喜欢的呀!鹭大人太厉害了,吾打不过他,他就强抢,”它大概想说的是强迫,“强抢吾,让吾来埋汰你们!”这里的埋汰,应该是埋伏。

说完,有些女弟子被它吾我不分,仿佛稚儿的语言逗得忍俊不禁,而男弟子则被它那个仙女气得头顶冒烟。

“那草鹭呢?他在那里?”陆从容又问。

“鹭大人——鹭大人不见了呀!他听说有仙女要来打他,他就不见了呀!”绿毛蛛又道。

“把他放了吧,修行不易。”陆从容脑海忽然想起岳凌的话,便这样说道。

方才立在她身边的清俊男弟子,手一挥,屏障就应声而碎,化为点点流光:“切记,多行善事,日后不要害人。”

绿毛蛛如得大赦,两只长鳌挥得像人类的跪伏礼,他道:“多谢仙女!多谢仙女!”

男弟子:“……”

很快,他们就根据尚影所指的方位,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洞前藤蔓缠绕,缀着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野花。山洞上方,是一株苍劲参天的巨柏,荫翳蔽日,虬须纠葛,垂在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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