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殿合挣扎无果,领头的宫人不容她再辩,亲自拿了一段皮尺上来给舒殿合量腰围。舒殿合不得不认命,撑开手臂,任由其摆弄。

量体的过程中,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宫女手的动作,先是经过腰,后又掠过肩,心里似乎打着一张鼓,鼓面薄脆,随时可能被击破。直到量完,都不见对方有侵犯之举,她才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是自己太紧张了。

尚宫局的宫女匆匆来匆匆走,挥挥衣袖,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来过舒殿合的这个小院。

等她们走之后,舒殿合擦擦头上的冷汗。

这个公主总是出乎她意料。初见时,谁会想到堂堂一个公主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她要是稍稍晚一步穿上衣服,怕是会被正好撞破身份。

如今又是这样,莫不是遇到克星了?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溜走,距舒殿合下山已经两月有余。

冬天走到了末尾,但京都的寒冷却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时不时的就降下雪来。天气飘忽不定,即使是在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晴天里,温度却比下雪天的时候更冷。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并没有什么作用,不如屋里头一盆快要熄灭的炭火来的温暖。

这一月多来,她每日给皇上把脉开方,昏定晨省。眼见着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好,背后的伤口也长合了。从一开始的昏迷不醒,如今已经能够从床上起身走两步。

舒殿合还在想是不是很快就能够回山上了,但意外总是来的又急又快,让人措手不及。

这天晚上,舒殿合按往常一样,天色黑下来之后,洗漱完毕,又看了一个半多时辰的医书,才上床睡觉。

月上中天,万簌寂静,沉睡中的她忽然听到一些动静。她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心脏因为突然的惊醒,在胸膛里砰砰乱跳。

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有身处皇宫的原因,舒殿合从来不敢睡的太死。即便再累,睡觉时神思中总带着一分警醒,但凡她周围有一点不寻常的声音,都会让她清醒过来。

细听是宫靴急促踩在雪地里的声音,由远而至,人数不超过两个人。

难道是皇上那边的人?宫里中官所穿的靴子和民间寻常卖的男性靴子不同,是尚衣局统一分发的,不仅绣了体现等级尊卑的花纹,中官靴子的底也比寻常的厚一点,耐穿。两者踩在地上的声音有细微的不同,舒殿合入宫那天就发现了。

舒殿合动作敏捷的翻身起床,穿戴好衣服发冠。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仓促跑了进来,随后屋门也被拍响。

“舒大夫,醒醒!醒醒!皇上有旨宣您觐见!”是中官独有尖细嗓音。

她在心中默数了两秒,不慌不忙的用手里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她打开门,一副大梦初醒混沌的模样,问:“公公半夜前来有什么事吗?”只见两个皇上寝宫中的小中官,手上各提着一个红灯笼,站在屋檐下,浑身都是雪,看来是有急事。

昏暗的烛光,加上她一半的身子缩在门扉后,中官没有发现她已经穿戴整齐了,只道她刚刚苏醒,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话。

“舒大夫,皇上有旨宣您觐见!”小中官一脸焦急。

舒殿合面色一凛,问:“请问是不是皇上的身体出什么事了?”

“奴才不知,是左公公命奴才过来宣召舒大夫的。请舒大夫速速跟奴才前往皇上寝宫。”

“请公公稍等,待草民穿好衣服,再带上药箱。”

“是!”

舒殿合又关上了门,千万个猜测在她的头脑中飞速掠过。

是皇上又烧起来了?还是又陷入昏迷了?她今早刚为皇上请过脉,皇上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伤口也愈合好了。已经过半百的人,能有这样的恢复力,实是难得。病因去除了,没了源头,病情也不可能反复。

如果都不是,这大半夜还下着雪,怎么会突然让她去寝宫?

舒殿合知道不管自己在这里怎么想都没有用,问题的唯一答案,就在皇上的寝宫内,不如去了再说。

她迅速的拿上药箱,出门随小中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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