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与今上甫进长春宫,恰韩玦正从凤鸣宫出来,而韩玦手中好巧不巧,正握着皇后赏他的银线歙石宝瓶池平底砚。

此砚阮阮识得,坚重如石,玉色金声,是极难得的佳品,皇后将它赐给韩玦,可见皇后对他,欣赏信任极深,而嘉许之下,又该有多少眼红与是非,阮阮为韩玦担忧。

果不其然,今上瞥韩玦手中砚台一眼,嘴角勾起讽意,“韩先生是个忙人。”

韩玦躬身受了,不再多话,今上转身带着花奴离去。

阮阮行至韩玦身侧,见他依旧垂目,似有心事,低声问一句:“韩先生你还好吗?”

韩玦缓缓抬头,似毫无听到她的话,只默默看今上与花奴离去的背影,许久道一句:“大事不好。”

阮阮心头微滞,“皇后?”

“娘娘下午见了红。”韩玦将手中砚台塞到阮阮手中,“若是再知道花奴的事……我去一趟凤鸣宫,若是官家问起,就直说罢。”

“韩先生。”

韩玦刚刚转身,忽见许昌从长恩苑走了出来,眉眼间尽是春风得意,见了韩玦,明明官职在他之下,却不行礼,其中傲慢,见者皆恨。

“韩先生,官家已将梨阁赏给了花御侍,请韩先生代为收拾,晚间花御侍要过去。”许昌道。

这些事情何时需要韩玦亲自去办?阮阮恼恨看许昌。

“这是官家的要求。”许昌又添一句,用今上压韩玦。

“好,知道了。”韩玦无心应答,他心系皇后,眉眼间尽是焦急。

“还有阮阮,花御侍与官家心意相通,也极爱花草,梨阁久无人居住,更无名草名花,方才官家说,长春宫的昙花、芍药和凤仙花极好,命你将它们给梨阁搬过去,务必今日完成。”许昌严肃道。

从长春宫到梨阁,虽不甚远,但那些名贵花盆加上鲜花泥土,分量并不轻,想要在天黑之前完成,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她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许昌的故意刁难,阮阮环顾四周,再垂眼睫,面露无奈,几欲落泪,默然应下。

韩玦眉头紧蹙,本欲离去的脚步猛然收住,许昌见打压得手,刚想退去,忽被韩玦唤住。

“许昌,你多久没见过你表妹了?”

许昌面上笑意隐隐退去,“韩先生你什么意思?你怎会知婉儿?”

韩玦微笑,“听闻你表妹夫家最近闹得厉害,说是要和离,不知你听说了没?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呢?我很是纳闷。”

阮阮看韩玦,心中旋即明白他为何突然插这么一句,以韩玦的性子,自己受委屈,他可以忍。但若他身边亲近之人受委屈,他定锱铢必较,他这是替她教训许昌呢。

“我不知道。”许昌矢口否认,面上已全是不自在。

“哦。”韩玦拂袖,眉眼上扬,“可是我倒听说了一些,听闻她育有一女,今年已有五岁,可她夫家突然不认这个孩子,说是孩子生父另有他人。”

“你胡说,休要血口喷人。”许昌大怒,指着韩玦骂道。

韩玦浅笑,再抬眸眼中已是狠戾,“我记得清楚,你就是五年前进的宫,枢密院许朗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你竟不顾已有你骨肉的女子选择净身进宫?”

“你......”许昌完全变了脸色。

“我奉劝你,不要蛊惑今上。”韩玦瞪许昌一眼,转身快步向凤鸣宫而去。

长恩苑中花奴的琵琶声,或如疾风骤雨,或如低低呜咽,声声勾人心弦。

阮阮不止一次踏进长恩苑,借着伺候茶水默然窥视今上,而今上一壁听着婉转哀愁的琵琶音,一壁黯然神伤,待到动情处,起身向花奴许诺。

“有朕在,此生定不教你被人约束,你也不用再看其他人的眼色,哪怕是皇后。”

阮阮手一抖,热茶斜洒到衣摆,她心头微颤,却见眼前广袖飘飘,红衫坠落,是花奴的外衣,花奴一声低吟,换来今上强势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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