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石洞中的剑法和破招都教完了。东方姑娘今日山,我又该教些她什么呢。”
令狐冲坐在思过崖一边苦苦思考,一边凝目眺望,却见两个人形迅速异常的走崖来。
仔细一看竟是师父和师娘。他大喜之下,纵声高呼:
“师父、师娘!”片刻之间,岳不群和岳夫人双双纵崖来,岳夫人手中提着饭篮。
依照华山派历来相传门规,弟子受罚在思过崖面壁思过,同门师兄弟除了送饭,不得崖与之交谈,即是受罚者的徒弟,也不得崖叩见师父。
哪知岳不群夫妇居然亲自崖,令狐冲不胜之喜,抢拜倒,抱住了岳不群的双腿,叫道:
“师父、师娘,可想死我了。”
岳不群眉头微皱,他素知这个大弟子率性任情,不善律己,那正是修习华山派乘气功的大忌。
岳夫人走前来,伸手将令狐冲扶起,柔声道:“冲儿,你师父和我刚从关外回来,听说你生了一场大病,我看你精神抖擞也不想是生病的样子?”
令狐冲胸口一热,眼泪险些夺眶而出,说道:“托两位的福,冲儿的已全好了。师父、师娘两位老人家一路辛苦,你们今日刚回,却便来……来看我。”
说到这里,心情激动,说话哽咽,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岳夫人从饭篮中取出一碗参汤,道:“这是关外野山人参熬的参汤,于身子大有补益,快喝了罢。”令狐冲想起师父、师娘万里迢迢的从关外回来,携来的人参第一个便给自己服食,心下感激,端起碗时右手微颤,竟将参汤泼了少许出来。
岳夫人伸手过去,要将参汤接过来喂他。令狐冲赶紧大口将参汤一口气喝完了,道:“多谢师父、师娘。”
岳不群伸指过去,搭住他的脉搏,只觉弦滑振速,以内功修为而论,比之以前反而大大退步了,心中很是不快,淡淡的道:“病是好了!”过了片刻,又道:“冲儿,你在思过崖这几个月,到底在干甚么?怎地内功非但没长进,反而后退了?”
令狐冲俯首道:“是,师父师娘恕罪。”岳夫人微笑道:“冲儿生了一场大病,现下还没全好,内力自然不如从前。难道你盼他越生病,功夫越强么?”
岳不群摇了摇头,说道:“我查考他的不是身子强弱,而是内力修为,这跟生不生病无关。本门气功与别派不同,只须勤加修习,纵在睡梦中也能不断进步。何况冲儿修练本门气功已逾十年,若非身受外伤,便不该生病,总之……总之是七情六欲不善控制之故。”
岳夫人知道丈夫所说不错,向令狐冲道:“冲儿,你师父向来谆谆告诫,要你用功练气练剑,罚你在思过崖独修,其实也并非真的责罚,只盼你不受外事所扰,在这一年之内,不论气功和剑术都有突飞猛进,不料……不料……唉……”
令狐冲大是惶恐,低头道:“弟子知错了,今日起便当好好用功。”
岳不群道:“武林之中,变故日多。我和你师娘近年来四处奔波,眼见所伏祸胎难以消解,来日必有大难,心下实是不安。”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是本门大弟子,我和你师娘对你期望很高,盼你他日能为我们分任艰巨,光大华山一派。但你牵缠于儿女私情,不求进,荒废武功,可令我们失望得很了。”
令狐冲见师父脸忧色甚深,更是愧惧交集,当即拜伏于地,说道:
“弟子……弟子该死,辜负了师父、师娘的期望。”
岳不群伸手扶他起来,微笑道:“你既已知错,那便是了。半月之后,再来考校你的剑法。”说着转身便行。
令狐冲叫道:“师父,有一件事……”
令狐冲正想要禀告秘洞石壁图形之事,岳不群却挥一挥手,(我不听,我不听……)下崖去了。
岳夫人低声道:“这半月中务须用功,熟习剑法。此事与你将来一生大有关连,千万不可轻忽。”
令狐冲道:“是,师娘……”又待再说秘洞剑招之事,岳夫人笑着向岳不群背影指了指,摇一摇手,转身下崖,快步追了丈夫。
躲在暗处的宁程忍不住暗暗偷笑。
岳不群夫妇还真是有意思,你们倒是让令狐冲把话说完了再走啊。
这么着急的样子,怕不是想赶着回去行周公之礼吧。
岳不群夫妇走后,令狐冲不禁在心中暗自猜测:
“为什么师娘说练剑一事与我将来一生大有关连,千万不可轻忽?又为什么师娘要等师父先走,这才暗中叮嘱我?莫非……莫非……”登时想到了一件事,一颗心怦怦乱跳,双颊发烧,再也不敢细想下去,内心深处,浮了一个指望:
“莫非师父师娘知道我是为小师妹生病,竟然肯将小师妹许配给我?只是我必须好好用功,不论气功、剑术,都须能承受师父的衣钵。师父不便明言,师娘当我是亲儿子一般,却暗中叮嘱我,否则的话,还有甚么事能与我将来一生大有关连?”
想到此处,登时精神大振,提起剑来,将师父所授剑法中最艰深的几套练了一遍,可是后洞石壁的图形已深印脑海,不论使到哪一招,心中自然而然的浮起了种种破解之法,使到中途,凝剑不发,寻思:
“秘洞石壁这些图形,这次没来得及跟师父师娘说,半个月后他二位再崖来,细观之后,必能解破我的种种疑窦。”
宁程见岳不群夫妇走远后,这才现身出来。
“令狐公子,今天怎么这般用功啊?”
“东方姑娘,今天师父和师娘来看我了。听师父的口气,似乎想把小师妹嫁给我。”
宁程撇了撇嘴道:
“我天天思过崖陪你,也不见你如此勤快。一听说能娶小师妹,就变得这般兴奋。等那天你和小师妹拜堂成亲,请不要忘了也给我发一张请帖,我一定华山喝你们俩的喜酒。”
宁程说完后,提起食盒头也不回地转身下山了。
不管令狐冲如何呼喊也没能挽回。
“东方姑娘……东方姑娘……”
令狐冲望着宁程离去背影,一头雾水的嘀咕道:
“我说错话了吗,干嘛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半个月晃眼即过,这日午后,岳不群夫妇又连袂崖,同来的还有施戴子、陆大有与岳灵珊三人。令狐冲见到小师妹也一起来,在口称“师父、师娘”之时,声音也发颤了。
岳夫人见他精神健旺,气色比之半个月前大不相同,含笑点了点头,道:“珊儿,你替大师哥装饭,让他先吃得饱饱的,再来检验他的剑法。”
岳灵珊应道:“是。”将饭篮提进石洞,放在大石,取出碗筷,满满装了一碗白米饭,笑道:“大师哥,请用饭罢!”
令狐冲道:“多……多谢。”岳灵珊笑道:“怎么?你还在发冷发热?怎他说起话来声音打颤?”
令狐冲道:“没……没甚么。”心道:“倘若此后朝朝暮暮,我吃饭时你能常在身畔,这一生令狐冲更无他求。”这时哪里有心情吃饭,三扒二拨,便将一碗饭吃完。岳灵珊道:
“我再给你添饭。”
令狐冲道:“多谢,不用了。师父、师娘都等着呢。”
只见岳不群夫妇并肩坐在石。令狐冲走前去,躬身行礼,想要说甚么,却觉得甚么话都说来不妥。陆大有向他眨了眨眼睛,脸大有喜色。令狐冲心想:
“六师弟定是得到了讯息,在代我欢喜呢。”
岳不群的目光在他脸转来转去,过了好一刻才道:“根据昨天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说那田伯光在长安做了好几件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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