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矿卒走过去,用棍棒捅了捅王一炮,挑动他翻了个身,蹲下来摸了摸颈部动脉,回头诧异的道:“大伯柤,这驴货还没死!”
卒长闻言也是意外,自己刚那一脚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但也不下六千斤力了,加上出腿的速度,力量之大就算是一头牯牛也蹬死了。
那驴货居然没死?
身为矿卒,被一个叛奴给杀了,杀了也就杀了,甭指望矿正给什么抚恤,死的固然有点憋屈。
真不知道这种蛮劣货是怎么混进自己这赤石矿成为矿卒的,一天三顿血肉食算是白吃了,养出这么一个废物,凭地里丢人!破了自己这里被贱奴干掉的先例。
残阳西斜,“呜呜嗷嗷”的号角声响起,又到了一日收营放饭的时候,这也是矿奴们一天中最大的期望和目标,因为这代表他们劳作一日,没有暴毙,没有被打死,没有被渴死,还能活着吃饭休息了,又是值得欣慰的一天……
矿卒们骂骂咧咧污言秽语,往圈里赶牲口似的,将那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矿奴、矿隶们驱赶到一起,用桐油铁藤鞭啪啪抽打着向矿营走去。
损失了一个矿卒,统领这一十矿卒的卒长自然要心情不爽的向赤石矿的矿正大人禀报。
赤石矿中有一座石堡,正数钱的矿正头也不抬的说道:“吊起来吧,拿去示威。”
眼睛始终没离开满桌的金饼子,越数越不开心,明显是收益不理想。
卒长顿时讪笑着去了,叫人把昏死状态的王一炮用牛筋绳捆了个结实,然后吊在了用来吊装矿石的高大撬架上示众威慑其他矿奴。
一晃六七天过去了,被吊在重型杠杆撬架上的王一炮,白日经受风吹日晒,烈阳灼烤,夜晚经受寒露霜冻,阴风刺骨。
他成了矿卒们用来震慑奴隶们的最好的威慑道具。
第九天,矿正大人正在巡视自己的矿场,不经意间走到了撬架下面,看了周围环境一眼,突然闻到隐隐约约的臭味儿。
抬头一看,上面有个已经不成人样的奴隶,那正是王一炮。
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被自己前段时间下令吊起来的叛奴,因为他胆大包天袭击了矿卒,还将之给杀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在这里吊着!有九天了还是十天了?
矿正一脸腻味,用肥厚的手捂住了口鼻,挺着肥圆的大肚子一脸嫌弃的指着上面的王一炮。
“赶紧放下来,丢进地炉里面烧了!这也太恶心了,饭都吃不下去了。”
立刻有个跟在矿正大人后边听用的卒长赶紧去解开绳索,撬架上的王一炮呼的一声摔在地上。
卒长威风凛凛的挥手指点两个矿奴过来,让他们把这坨恶心到矿正大人的死人抬到地炉中去当人油烧了。
两个矿奴战战兢兢过去,一前一后抬起王一炮,一个抬腿,一个抬腋窝,费力的搬运起来就走。
突然间,一个矿奴嗷一嗓子把尸体扔在地上,自己腿一软还摔倒在地,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伯柤!大伯柤!诈尸了……诈尸了!!”
另一个矿奴也吓得慢半拍爬过来:“他还活着……”
“蠢驴!诈尸还是活着?死活关你屁事!我打死你……”
举起铁藤鞭抽打这两个吓坏的矿奴,没走多远的矿正大人慢悠悠的道:“等等。”
矿正大人蠕动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过来:“没死?柤丈,你前段时间不是说一脚踹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这又吊了将近十日,怎么他还没死?”
语气中尽显傲慢和威严,仿佛在质问你胆子不小,敢忽悠我了?
名叫柤丈的卒长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即将爆发的威压,红着脸喏喏道:“兴许是没踹中要紧的心肺,让他多挺了几天,卑职这就补杀了那驴货,踩碎他的脑袋!就不信他还不死!”
说着就要过去一脚全力迸裂王一炮的脑袋。
“我说等等,几个等字?”
柤丈这才意识到矿正大人正在玩文字游戏。
“两……两个。”
来了兴致的矿正大人走过去,看了看地上的王一炮,捏着鼻子仔细瞅了瞅,真的看见了他的胸腹在微弱的起伏。
“嘿,这驴货倒也真是命硬,换了你,这将近十日的暴晒,也成了风干肉条了吧?”
柤丈喏喏的称是。
“也好啊,我那角斗营里最近角斗用的牲人不怎么多了,这驴货皮糙肉厚,命又硬,扔到我的牲人营里养几天涨涨肥膘,过些时日举办牲人角斗的时候,没准还能有一点用处呢。你……”
矿正大人抖动一身颤悠悠的肥肉对那个身材娇小的矿奴道:“你负责把这驴货送到牲笼里去,这些日子,就由你负责给他喂食,要记住,他要是死了,你就等着替他去参加血笼斗牲的搏杀戏吧。”
瘦弱的矿奴一愣。
“矿正大人!矿正大人!我替他去吧!我替他去!我会照顾人,他还是个小子,进不了血笼……”
矿正大人嘿嘿一笑:“你个老不死的驴货,人老心不老,倒是知道想着好事儿!我那牲人牢和角斗营里好吃好睡的,你打算抢着去那里躲死?享福怎地?”
说着摇了摇头,嘿嘿笑着走了。
卒长柤丈黑着一张凶恶的脸,一鞭子抽过去,打的老矿奴惨叫一声在地上疯狂打滚儿。
“老牲口,死你也得死在矿地上,最后的价值就是进地炉当人油!滚回去干活儿!”
说完啐了一口唾沫,转身撵上肥圆的矿正大人献媚巴结去了。
年老的矿奴躺在地上,眼神里留下了老泪,娇小身材的矿奴与他对视,浑身脏兮兮的看不出个人样儿,脏乱的头发遮住了大部分脸,只见他也是流下了一行泪水,对老矿奴摇了摇头。
然后起身,小巧的身板儿,看上去就弱不禁风,费力的抱起王一炮的一条腿,极为吃力的拖死狗一样,一点一点的寸步前行,就这么拖着王一炮比他还大好几倍的身躯向牲笼而去。
周围那些搬石头的矿奴纷纷看着他,神情也是露出了悲愤和绝望。他们都愿意替他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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