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离死亡截止日期只剩下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要想把人.脸从人身上完整地剥离下来制成面.具,并且最大程度地保留原来的光泽度和弹性,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是一个非常细致又繁琐的活计儿,不是几分钟就能完成的。
在前期需要做很多细致的工作,比如说……喝药。
宋溪之看着眼前冷画屏递过来的药碗,蹙眉接过,小口啜着药。药水黑不隆东的,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宋溪之咋摸了一下,觉得那味儿有点类似于下雨天从城市道路地下迸溅出的……臭水沟里的脏水。
简直……臭不可闻!而且还奇苦无比!
不敢置信,他竟然忍了这鬼东西整整一个月时间!
宋溪之皱着眉头,嘴角下拉:“你能不能换个药方子?”
冷画屏哼了一声:“你的脸色太差劲儿了。要想把脸调整到最佳状态,必须得喝这个药。”
“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世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份。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宋溪之看着镜子中映出的那张脸:艳如晚霞,灿比朝阳。两颊飘着淡淡的红,就像抹了一层胭脂。
嘴唇不点而朱,呈现诱人的光泽,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泛着乌青的惨白,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的生命明明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容颜却像春花一样含苞待放,力争绽放出此生最绚烂的光华。
容颜最盛之时,便是他死.亡之日。
如果单看这张脸,绝对没有人会想到在这样绝艳的脸庞底下,藏着的是怎样一个摧枯拉朽的生命。
就像是一座歪歪的积木大厦,只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碰,这座高楼就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倾颓枯朽。
宋溪之抚过自己的脸,松开手:“罢了,这药苦一点就苦一点吧,只要管用就行。”
冷画屏赞同地点点头:“良药苦口,良药苦口。”
良药?
宋溪之嗤笑一声,这药把人体的所有能量都汇聚到一张脸.皮上,其它身体部位简直和废了没有什么差别。
他喝了一个多月,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的五感比以前迟钝很多,现在连下床都很困难,必须得要人扶着。
药性凶猛如此,离毒药也差不远了。
“行了,我知道你心里那点算盘。放心,这药我会喝的。”宋溪之躺下,扯了被子盖住全身,懒懒地说道:“但是你得在里面加点糖,我受不得这苦。”
“加糖?这会影响药效的。不行,不行。”冷画屏眉头一皱,拒绝道。
“那你就想办法,反正必须得加点甜味进去。”宋溪之在榻上懒懒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冷画屏,说道,“多加点甘草,可以调和这药的苦味。”
“这里面没有和它相冲的药材,不会影响药效。”
冷画屏抬头,这药用了百余种药材,错综复杂,平常的大夫都难以分辨得出原料。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她到底在里面放了哪些药材,他是怎么知道的?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宋溪之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我从小吃药,吃的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一点。”
吃多了就懂一点,这是人话吗?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照他这个逻辑,她苦研十年还比不上他的“自学成才”。那她辛辛苦苦钻研了这么多年的毒术还有什么用?
但是冷画屏虽然在心里不相信宋溪之说的话,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仍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她心虚。
宋溪之既然已经知道甘草可以去苦味,那就说明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把药做成怪味来整他。
虽然不知道宋溪之为什么没有拆穿她,反而乖乖吃了一个月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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