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你别生气,”何倦语气和善的,继续帮她拎着,“我就是怕你一个人要搬好几趟,才去问了你的宿舍,在这里等了一早上才等到你。”
“你还想说这些让我心软?”余乐干脆把自己的行李放下,抬脚抵在行李箱上不让他提,“你长脑袋是为了凑身高吗何倦,看不出我现在对你只会拳头硬吗?”
“还问了我宿舍,等了我一早上,”余乐嗤了一声,“你这换种表述和变态有什么区别?放下,不然我直接报警。”
“我们一个专业啊,男生本来就要帮女生搬宿舍的。”何倦嗓音柔和,“我已经向辅导员申请了,你放心吧。”
“我放个屁的心,”余乐终于转头看他,皱了皱眉,重复他的话,“我们一个专业?”
“法医嘛,”何倦唇角微弯,“我后来想了想,也没有太多区别,就报了这个专业。”
“.....”余乐是真的有些叹为观止,“你不是一直想学临床?他妈的治活人变成剖死人没太多区别?何倦,你是真牛逼,真的。”
“也没有,”何倦在听到临床两个字时垂了垂眼,低声笑笑,“这个专业有你在,也挺好。”
放在平时余乐着实没太多兴趣和他继续掰扯,可这会反正陌梓川也不让她粘着,搬宿舍她也没太多动力,她干脆就顺脚把行李箱踢了回来,自己坐上,抬脸看向何倦。
“来你说说,”余乐在地上捡了张校园卡的宣传单,纸卷成筒,话筒似的递到何倦面前,“你报这个专业好在哪?你和我一个专业好在哪?我倒还真想听听你那个烂脑壳子都在想什么?”
女孩两条腿跨坐在行李箱两侧,白皙一截腿露出来,裙摆微微遮住,姿势说实话不大雅观,她却兴致都在采访了似的饶有趣味地举着那传单盯着面前的男生看。
“和你一个专业,就可以每天见到你,”何倦眉眼温柔,非常顺从地接过她递来的话筒,“可以每天照顾你,和你在一起。”
“扯淡,”余乐不耐挥挥手,“我要听现实版的,别跟我在这讲成人童话。”
何倦咧嘴笑笑,依然顺从地想了想,继续说,“和你在一起,然后就有机会劝你父亲把我爸爸从急诊室调出来,劝他少让我爸爸去应酬,劝他放过我爸...”
“打住,”余乐抬起手,轻嘲地弯了弯唇,“你这计划从第二步就开始不对啊,你和我在一起就能劝的动我爸了?”
“能,”何倦语调柔和,神色却认真,“你是叔叔的女儿,一定可以的。”
余乐是真没忍住笑,坐在行李箱上一个人乐了会儿,冲他招招手:“你往我后面站站。”
何倦听话地走到她的身侧。
女孩的后脖颈白皙,些许碎发落在肩膀处。余乐随意拨开马尾和碎发,反手把后衣领往下拉了拉。
“看清楚没?”
何倦愣了下,才顺着她的意思往对方肩颈处看,视线在一处微凹陷下去的疤痕定格。
“前两周烫的,可新鲜,”余乐不大在意地把衣领重新拉整齐,“就因为我不肯跟他们去医院看余常。”
“你有没有看过小说里挖肾换心的梗?”余乐换了个姿势,改把两条腿并拢垂下,重新正面看着他,“就是那种,霸总把女主的肾或者心割了,拿去救女二之类的。”
“我真怀疑有这项技术我爹妈二话不说能把我打晕扛上手术台,”余乐晃悠着两条腿,笑的春风和煦,“就我和我爸这种父子关系,你和我在一起他只会更讨厌你爹,你心里没点数?”
“不会的,”何倦怔了半秒,很快缓过神,看向她,“你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刻在骨子里的关系,只要是你真心想做的,他们一定会支持的。”
“当初叔叔知道我是因为你才把余常骗到马路中间的,”何倦嗓音冷静下,“我告诉他我是因为觉得余常抢走了你的生活,抢走了你该有的资源,才想帮你让余常出事,叔叔听了也没对你做什么。”
“没对我做什么?”余乐晃着的腿脚后跟抵到行李箱,顺着借力站起来,仰起头看何倦,语气有些不可思议,“他当晚打断了一条鸡毛掸子,让我当着全医护的面给余常磕头道歉,你管这叫没对我做什么?”
“可是你爸爸完全可以做到更绝对。”何倦凄然笑笑,“他可以不供你上学,可以断掉你的一切人际关系,可以让你绝食,禁闭,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还能走在大学校园里,说明你父母心里还是有你的。”
“......”余乐噎了下,“你人没事吧何倦,这叫心里有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倦看着她,“你爸妈打你也好,骂你也好,不过都是建立在你们亲情关系上的行为罢了。但说到底你还是他们的女儿,你们之间的亲情关系不会断。”
“....你不去当□□头头可惜了啊?”余乐冷笑了声,“鸡毛掸子没打到你身上你是不知道痛,敢情家暴法在你这还是破坏家庭和睦的玩意儿?”
“但是我爸爸不一样。”何倦像是听不到她说话,继续讲下去,“我爸爸只是一个医生,他现在因为我犯下的错被你爸爸折磨,每天安排最晚的急诊夜班,大量的手术和应酬,职称永远评不上,连续一年忙到顾不上吃晚饭。”
“余叔叔在对我爸做这些的时候,不会顾及在你身上顾及的亲情,”何倦笑笑,“但只要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他一定会多少考虑到的。”
女寝外楼下,行李堆积在两人脚边,夏日的太阳泄了一地的光,两个处于青春活力年纪的人面面相望,一个面色温柔眼神却认真,一个大约怀疑对方是智障。
余乐简直被他逗乐:“何倦你知道你适合做什么吗?”
“......?”
“梦想家,”余乐拍了拍他的肩,“你还挺能想啊小伙?人生能有这么如意咱俩至于到这种地步?”
何倦垂下眼,低声笑笑:“总要试试啊。”
“我这人看人忒不准,”余乐隔着衣料捏了捏他的肩胛骨,咧开嘴,“以前呢,是没想到你能干出害余常的事儿,现在呢,是不知道你能不开窍成这样。”
何倦笑意僵了半秒,随即很快复原,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行李袋:“我帮你拿行李吧。”
“以前是我不对,每天和你讲我有多讨厌余常,我家里人有多在乎余常。”余乐没接他话,继续说,“我的确觉得他一个脑瘫儿,凭什么分走我爸妈所有的关心和爱,凭什么要占据我生活的大部分,我宁愿他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毕竟是我弟弟。”
“就像你说的,一家人,血浓于水。”余乐笑笑,“就算我那么讨厌他,有人欺负他我还是会揍回去,他不肯好好吃饭我还是得喂他。”
“所以我怎么可能和一个让我弟弟跑大马路中间被车撞的人在一起,”余乐看着他,“我脑子有坑么我。”
“你当初告诉我你不想再看到余常毁了我的人生,你想帮我一把,”余乐说,“可是我的人生是从余常被车撞了之后才开始毁掉的。”
“余乐成这样责任咱俩一人一半,”余乐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袋,语气缓下,“我恨你,但说实话我没那么讨厌你,我们人生都是那时候开始毁掉的,但你还能救一救,我不行。”
“听我一句劝,趁早的把你脑袋里那些歪念头散干净,”余乐颠了颠手上的行李袋,另一只手拉上行李箱,“去学你自己想学的专业,早点出去工作,替你爸多分担点,你以后人生还和正常人一样。”
何倦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咱以前和余常,我们三个,玩得多好。”余乐稍微调整了下抬东西的姿势,叹了口气,“年轻不懂珍惜啊不懂珍惜,现在简直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大耳刮子。”
“行了何倦,”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面发出声响,骄阳下女孩背向他挥了挥手,“就这样吧,别再见了。”
“余乐。”
女孩的脚步稍稍停住。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止是因为刚刚说的那些,还因为我想给你幸福。”
“陌梓川他不是好人,他一直在骗你。”何倦转头看向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可是...”
“他是不是好人我还用你告诉我?”余乐无所谓笑了笑,“可能是只对我好吧哎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行了,幸福留给千万家吧,老子不需要,”女孩抬脚,继续向着离他远的地方去,“拜拜您嘞。”
余乐说完就拎着大小的行李走进女寝,个子不高行动速度倒是算快,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可是他明明知道你喜欢他,”何倦站在原地,喃喃把话说完,“他还一直装作不知道,心安理得地当你的哥哥。”
暖意落在男生的肩上,云层盖过几缕光,威风拂过他的衣襟和脸庞,带起唇角些许的弧度。
“...我应该想办法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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