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婵闻言立刻嘟起小嘴,愤愤不平道:“赛马而已,我们常常赛着顽儿呢。况且她素来骑术了得,那次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这与我何干。皇叔也说了,我朝是马背上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天下,赵国女子须得巾帼不让须眉才能体现这泱泱大国的风范儿!”
萧妃笑着摇了摇头,朝众人道:“看她那嘴,得理不饶人的。等回了宫,告诉你皇叔,看他怎么治你。”
赵玉婵柳眉一扬,笑道:“皇叔可舍不得呢。”众人听了都笑了。
元氏在一旁笑道:“娘娘不必动气,人小贪玩无可厚非,芝璐摔跤是她自己骑术不行,怪不得郡主。”
萧妃叹息了一声,朝芝璐道:“既如此,等会看戏时你坐本宫身边吧,本宫给你好好讲讲这双面绣。”
芝璐脑门儿一紧,来了!萧妃在这等着呢,遂抬起小脸,睁着一双澄净的眸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是。
正说着,众人已至梨园。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四面是抄手游廊,中间搭着一戏台。众人坐毕,一名太监捧来了戏本子,萧妃随意点了两出,又让与沈老太太点了,随即台上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萧妃与芝璐坐于最前,身后还围着几名嬷嬷和丫鬟。众人不时见她们俩交头接耳,但听不清声音,只得随意地看戏聊天去了。
赵玉婵的目光停在了她们俩身上,心中纳闷:往日,都是自己坐在萧妃身边的,平常从不见她们俩交谈,今日此举,她实在是看不明白。难道萧妃只是怜贫惜弱而已?又或者是...忽然心中大惊,难道是看中了方芝璐,为她侄儿的婚事而多加了解?想到此处,赵玉婵掠了掠鬓发,嘴角透出一丝冷意来,不得不承认,多月不见的方芝璐,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温柔娴静,举止大方,一言一行都已不似从前。反而像个大人一样,一派泰然自若,处变不惊。赵玉婵一时有点拿捏不住方芝璐,但她随即又骄傲的抬了抬头,想着自己是跟萧律青梅竹马长大的,交情颇深,身份地位哪一样不比方芝璐尊贵。一个是开国功臣萧国公的大公子,一个只是三品小官家的女儿,如此门不当户不对的,想来萧妃自己心中自有一杆秤,断不会不选自己,遂略略地放下了心。
男宾们的坐席都设于院内的左后方,虽与女眷相隔甚远,但前面的动静大家还是知道。
沈友德看了看前面,随口笑道:“今日倒是奇怪的很,什么时候见她与萧妃娘娘这般相熟了。”
一旁的冯公子知他说的是芝璐,自以为是地接口道:“还不是因为去年方芝璐跟郡主赛马,伤势严重。大家都知道郡主素来中意萧将军,哪天入了萧府就是萧家的人了。如今做的这事儿,萧妃还不是在给她擦屁股。况且,萧妃素来怜惜弱小,如今看方芝璐可怜,抚慰一翻也不为奇怪。”
沈友德应道:“是了,年前我祖母带婉儿临走时,还嘱咐了我父亲去方府瞧瞧,后来在老家接到了我父亲的家书,说是外伤还可愈,只是这里....”说着,沈友德四下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的头轻声道:“从前事一概不记得了。我妹妹听了,闹了好大一场,说是要启程回京呢。”
冯公子笑道:“可不是,你家妹妹与方芝璐那可是京畿里家喻户晓的“疯魔二乔“啊!如今我看方芝璐倒是比之前乖巧了许多,你可得让你妹妹也收收性子了,不然就怕嫁不出去了。慕容兄,你说是吧?哈哈哈。”冯公子又扭头朝一旁端着茶杯静静看戏的男子说道。
沈友德听罢,白了他一眼:“你放心,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
被称作慕容兄的男子,一身绛绿色锦袍,端着茶杯靠坐在席位上。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芝璐的侧脸映入眼中,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鼻翼处,让她的轮廓看起来温婉柔和。嘴角微抿,好像在笑,可那笑又并不真切。淹没在攒动的人群中,似有一种入世而不俗的样子。他并不言语,只一瞬,又低头喝起茶来。
台上的戏子一曲唱罢又开一曲。萧妃静静地看着戏子,轻声道:“那天晚上你救了他,又不曾声张。本宫在想如何谢你。”萧妃侧着头语气淡漠,听不出喜怒。
萧妃直接了当,芝璐听着,脑袋速转,呵呵,真谢假谢?芝璐现在也不关心他们的关系,她不敢多问,也不想多问。通常这种皇家隐秘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越没有好处。只得一面保持微笑,一面盘算着逃出生天的办法:“不过举手之劳,娘娘何足挂齿。”
“本宫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但是你应该明白,你们家这种三品小官,祖上也没什么大的功德,京畿里多你一家不多,少你一家也不少。”萧妃也不多言语,直接进入正题。
萧妃这样说,那那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赵玉蝉所说的在雁山关平叛的箫将军。前些日却出现在金陵,只怕行踪不可让人知道。如今却被自己撞了个正着,莫非萧妃想杀人灭口?不对,既要杀人灭口,只要在查清楚之后,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做掉才对,何故说什么感谢之词。
芝璐脑中迅速思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没有傻到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去跟皇家抗衡。芝璐此时压抑住心中的万分紧张,深深提了一口气后,突然温柔一笑:“娘娘,臣女的失忆症是很严重的,以前的人事都已忘了,但却记得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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