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宫,芙蕖别院内,伞盖大小的碧绿荷叶间朵朵莲花灼灼盛开,淡粉的色的莲花间有几朵颜色异常艳丽的红莲如妖火一般相连蔓延,然而这如火如荼的美景很快被人打破。

一艘小船划破碧波,荡漾到那红莲前,船上的粉衣侍女将那几朵红莲摘下,悠然的划着船来到了岸边的青石码头旁上岸,她手持着红莲向前面的长廊走去。

蜿蜒的湖畔长廊,朱漆的栏杆上方是悬挂下来的层层薄纱,风过处卷起那薄纱上坠着的金铃叮当作响,侍女沿着这长廊快步的走着,尽头是一座红柱金瓦的水榭,四角的琉璃宫灯璀璨夺目。

进了水榭,侍女低头走到大厅对着主位上的嘉贵妃附身行礼:

“娘娘,奴婢把最新开的红莲采来了。”

张嬷嬷走过来,接过侍女手中的红莲,笑着拿给嘉贵妃看。

“娘娘快看,今年的红莲开的格外的好看。”

“是呀,娘娘,奴婢刚才去采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火炬,一朵朵的喜庆极了”

侍女也在一旁附和着。

嘉贵妃懒洋洋的斜躺在软塌上,正用手中的小玉锤按摩着脸颊,听到这般夸耀,便微眯着眸斜睨着张嬷嬷手里的红莲,见莲花颜色红艳的异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皱着眉微启丹唇:

“这颜色怎么看着这般渗人,跟人血一样。”

侍女听后脸色一白,求助的看向张嬷嬷,那张嬷嬷面色不改,依旧笑着说:

“怎么会渗人呢,这红莲啊就要颜色红才吉利,那诗词里说的好呀‘春昼永,朱颜相对,三凤齐肩。正鸾鸣丹桂,凤映红莲。’这诗句里也只有娘娘这般的凤凰才能赏这红莲,平常人啊也就配看看那些个粉白芙蕖。”

嘉贵妃听了这话,皱着的眉心松开了,娇嗔的睨了一眼张嬷嬷,玉指捻了一朵红莲把玩着,红莲映着那美人面娇艳欲滴。

屋里伺候的众人见到嘉贵妃笑灼颜开才松了口气。

嘉贵妃忽然想起了什么,嗓音娇软的道:

“嬷嬷,你去问问冯路,那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了,这都过去这般久了,总该回来了吧”

张嬷嬷回道:“娘娘放宽心,今早我就让人去请了冯大人,冯大人说等今天下了早朝就来向娘娘请安。”

“行吧,那且等等吧,也快了。”

嘉贵妃懒洋洋的摸着那红莲的花瓣,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眉心又拧了起来,语气有些烦躁的说:

“也不知道那李虎怎么回事,前两日献了一位贱人给陛下,这两日陛下就跟失了魂一样,成日的去那贱人的宫里,真心气人。”

说到气极的地方,嘉贵妃狠狠的把花瓣攥在手里,尖锐的指甲刺破了花瓣,腥红的花汁顺着手缝淌下来。

张嬷嬷连忙把手中的红莲递给旁人,从怀里掏出了帕子握着嘉贵妃的手,细心的给她擦拭着手上的花汁,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说:“娘娘仔细了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可是你等了半个月制造局才送过来的,别等会沾上了花汁,您又心疼。”

嘉贵妃身上穿着一袭洒金的苏绣宫装,大朵的牡丹花从胸口晕开拼着花枝缠绕蔓延到裙摆,每一朵牡丹都精美的宛如活物,是那制造局特意从江南寻了数十位绣娘,没日没夜的赶工绣出来的彩锦,当时刚送到嘉贵妃面前,就让挑剔的嘉贵妃一眼喜欢上了,命令制造局按照她喜欢的款式耗时半个月做出来的。

所以张嬷嬷这一说,嘉贵妃里面惊呼的看了眼手上,见手上的花汁都被张嬷嬷及时的拿那手帕擦干净了,她眯着眼冲着徐嬷嬷撒娇道:“本宫这不是被那贱人气到了吗,皇上还没有超过两天不来本宫宫里的!”

听到她这么说,张嬷嬷倒是不着急,语气平和的劝着:

“娘娘担心什么,就算皇上新鲜是那个曹美人,也只是因为她才进宫,皇上就尝个新鲜,你且想想,这宫里有哪个女人越过您去,无论当时多风光,很快都会如这红莲一样,被娘娘捏在手心碾碎成泥!”

从嘉贵妃进宫那日起,就圣宠不衰,虽然当时同时进宫的姜美人也受宠,但是因为那姜美人的父亲姜侯爷战功赫赫名声太响让皇上忌惮,再加上那姜美人也是个木头性子,没有嘉贵妃会哄人开心,所以慢慢的嘉贵妃的风头就盖过了那姜美人,到最后,就算是姜美人先她一步诞下公主,也因为只是个公主掀不起风浪,后来姜家满门抄斩,那姜美人也成了这鄢宫里的一抹孤魂。

自打那起,这嘉贵妃在后宫的地位如日中天,虽没后位,但如同皇后一般无人敢惹。

“本宫也知道,但是就是心烦,而且皇上就是不肯松口册封我儿为太子,也不肯把那后冠给本宫”

嘉贵妃气恼的把手从张嬷嬷手中抽出来,把那手边的小玉锤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玉碎的声音吓得屋内的宫女侍从浑身一颤,扑腾一声都跪在了地上。

张嬷嬷知道嘉贵妃的心病,她俯下身凑在嘉贵妃耳旁小声的说:

“娘娘别气恼,就算皇上现在不答应,还不是因为前朝那些大臣们阻拦,但是过不了多久皇上肯定会答应的。”

嘉贵妃眼波一转,低声问:“嬷嬷这是何意?”

“娘娘且听奴婢说,您不是心烦那个曹美人吗,她年轻不知检点勾得皇上连夜宿在她宫里,这不正好给我们机会吗,我听御前的王公公说过,前几日皇上就感觉精神困乏不似从前,奴婢便想如果这时候皇上病了,那我们就可以治一个狐媚惑主的罪名给那曹美人,然后娘娘也可以借此博一个贤良的名声,让那些臣子闭嘴!”

“可是现在皇上也只是精神不大好,从去年开始他一直这样了,就算病现在也……”

嘉贵妃突然停住,侧过头瞪大了美目看向张嬷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她掩着口,声音越发细小:“用药的话,本宫怕会伤到了皇上龙体。”

张嬷嬷勾着唇,笑意却维达眼底,低声道:“如果真的伤了又与娘娘何干,勾着皇上的又不是娘娘,是那曹美人,而且娘娘想上小殿下当太子是为何,娘娘好好想想”

让皇儿当太子是为何……

嘉贵妃神情有些恍惚,她当然知道让自己的皇儿当太子是为了登上皇位,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会把持着后宫,管着那些女子的肚子,这十几年后宫没有一位新生儿诞生,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皇儿排除威胁,这些年,虽然皇上还是经常来她宫里,但是这后宫新进的人越来越多,对她的宠爱也越来越淡,就算皇上不说,她也知道,皇上是着急了,想多生几位皇子。

旁人都说皇上最宠爱的是自己的皇儿,但是她清楚,皇儿资质普通,只是因为他只有这一位儿子,所以才百般宠爱,如果多几位呢?那就不一定了。

不可一世的嘉贵妃在夜深人静时也会害怕也会彷徨,怕自己的一切都变成泡沫,怕这宫中的皇子如雨后春笋一般挡都挡不住,所以,张嬷嬷的话让她心动了。

她垂下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说道:“本宫明白了,你派人去办吧。”

“娘娘放心,过不了几日就等着好消息吧!”

张嬷嬷见自家的娘娘想通了,欣慰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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