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陵水乡多行船,文人墨客来往于此,泛舟湖上,品茶食糕、赏景论道,自有一番风流。锡陵糕点因此也趋于精致风雅,更演出一种有趣的习俗来。当地女子若有心悦之人,便于糕点中包了辛辣苦涩之物,寓意愿与此人同甘共苦……”

沈若笙合上《锡陵风物志》,瞧着谢廷安喜不自禁的样子,想了想,委婉地提醒他说:“锡陵糕点的确风雅精致,不过青团大多仍是在清明前后吃,不太当作日常糕点来用的。”

谢廷安的笑容迟疑了些:“如此吗?”

沈若笙道:“写这书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风俗的确是有,但也只用在固定的几样船点上,不是所有糕点都使得的。”

谢廷安便知道是自己想错了,笑容完全敛了去,不复方才的神采奕奕。他抿了抿唇,片刻后抚着沈若笙的鬓发道:“改日再为我做一回那样的船点吧。”

沈若笙看着他笑意尽去,目光晦涩如星辰黯淡,心里也颇有些迟疑,最终支吾着应了:“唔,改日再做吧。”

她将书放回去,抚了抚颈间的玉坠,随后对他说起了缘由:“今日和李大夫说好,要给相公食疗,就往青团里多加了些艾叶,我以为只是略苦一些,没想到味道怪异地紧,下回我会先尝过再上桌的。相公若是觉得味道不好,也不要强迫着自己吃,需得心情好了,身体才会好呢。”

谢廷安本有些遗憾,闻言也就遗憾全无了,温声道:“只是要辛苦夫人了。”

沈若笙道:“不辛苦不辛苦。”她又不是平白无故发善心,总归白家想要翻案,他算是其中关键地不能再关键的人物,就算是叫她一天做上五顿饭,也算不得辛苦。

两人在书房里逗留了会儿,谢廷安略作了会儿画,他原本总是钟爱画黑白的水墨江山,如今画卷上却常常会有色彩纷斓的花鸟,虽不如山水熟练从容,却多了些活跃多姿。

沈若笙则是就着那一页继续看书,看到一些与她经历的风俗相近处,心中莫名地亲近宁静。

待她静静看完,天也尽黑了,沈若笙去厨房又备了几样酒菜,在院里的石桌前,向南而祭。

一杯入尘土,一杯诉衷肠。沈若笙行了祭礼,抚着颈间的玉坠,微微笑了,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是她仅剩的念想。

沈若笙低声喃喃:“娘,女儿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若是天遂人意,或许明年今日,外公便能重回宗谱,您也能从此安息了。”

她虔诚地阖眸再拜,随后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饮。她只专注饮酒,其他菜品却是丝毫未动,待书婵和春云寻来的时候,已经是面色微醺,醉眼朦胧。

沈若笙由两人搀扶着回了房,洗漱过后一入得内室,就瞧见床帏上映出了个修长的人影,起伏绰约。

“我的床上怎么多了个人呢?”沈若笙迷茫地喃喃。

闻言,春云掩唇偷笑,书婵则是轻咳了声提醒:“大公子已先就寝,夫人您也早些安置吧。”

沈若笙恍然:“噢,原来是他啊。今天又没有打雷,他跑来作甚?”

再讲下去就是夫妻间的事了,书婵无法再说,春云的红脸蛋更红了,两人半拉了床帏,里面谢廷安正散发侧卧于榻上,一手随意地支着额头,见她颊边泛红,眼眸如醉,蓦地眸色一暗。

“又饮酒了?”

“不多,就只一点点。”沈若笙拿手比划了半杯高,但很快又心虚地收了手,“不会再把你手扯断的。”

谢廷安朝她伸出手:“不会那么容易断的,小酒鬼又忘了?”

沈若笙此时已经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了,她的心思全在那颗喜爱至极的鼻尖痣上,见他伸手,便顺势滚进了他怀里。

还未完全退离的书婵和春云,在床幔完全合上的瞬间瞧见沈若笙半已经是个人挂在了谢廷安身上,退出去的脚步立时加快了许多。两人相互打着手势,于是春云先回了下人间休息,而书婵则是在廊下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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