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笙摆摆手:“只是划了一下,用不着。”

常年下厨的人,哪有不被刀切的?如此刀割痕迹,与沈若笙而言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她□□云不必大惊小怪,仍是像往常一样略清了伤口,按着伤处周遭,待伤口血凝,便继续做事。

只是她这手一时是不能再沾水了,大部分活就全分给了春云她们,她只管依着分量称了各种药材,最后等着调味便是。

今日她选了要做的药膳是猪肚包鸡,这道菜本就有开胃滋补之效,再加上党参、熟地黄、人参花三钱,生姜、南姜半两,玉竹一两,更能散寒祛湿,解胸中郁气。

因猪肚包鸡中多用胡椒,这几样药材加进去,除了微多了些苦味之外,并未冲淡原汤的鲜辛,反而更使得猪肚腥气尽除,爽脆可口。剖开猪肚,当中的白斩鸡鲜嫩爽滑,又是另外一层口味了。

沈若笙尝过,颇为满意地叫人端上了桌,可谢廷安吃完了,却并不如何高兴的样子。

他捉了她的手瞧着伤处:“怎得没包扎一下?你们跟着夫人,也能这样疏漏?”

后面这一句说与侍婢,已多了些问责的意味,他虽然仍是语气平和,可颇有些不怒自威之感,一旁伺候的春云和书婵立时跪倒在地,俯身请罪。

沈若笙出于公允地说:“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想费神,何况这也没什么好包的,过几天就长好了。”

谢廷安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他挥退众人,仔细翻看着她的手,手指摩挲过掌中的茧,还有经年累月积存下来的大小伤痕,当中一道从左手虎口贯入掌中,约有三寸长,格外触目惊心。

谢廷安眉头蹙起:“总这样不小心,以后还是不要下厨了。”

沈若笙道:“没事,这个没什么的,我也做习惯了,不然总闲着也挺没趣儿的。”

她说着,欲抽回自己的手,可不曾想却被他捉得更紧了。

“与我相处,亦觉无趣么?”谢廷安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可我这如纸一样单薄苍白的人生,是因着有你,才添了几分色彩的……”

总是温暖缱绻的目光,看向她时多了几分侵略性,他如此情切,不过是想索取她的回应。

谢廷安道:“我可以接受夫人是因为记挂于我才下厨,而不能接受只是因为做惯了,闲着无趣才去做这些,夫人你可明白了?”

沈若笙心慌慌,意乱乱,声音颤颤地应答:“明,明白……”

谢廷安目光掠过她开始泛红的脸,向着砂锅里的猪肚包鸡示意了一下,问道:“怎的想起做这个?”

沈若笙还没能从他刚才侵占性十足的眼神里回过来,完全是出于本能地说:“驱寒又开胃,应当适合相公吃……”

应当适合他的……虽然这个常常是做来给坐月子的妇人吃的。

最后一句话,沈若笙没来得及说出口,被轻浅快速的一吻全堵了回去。

“谢谢,夫人心意,相公很喜欢。”

方才一直面容沉静的谢廷安此时才笑了,一副小心思得逞的样子。沈若笙瞬间脸红似火烧,她这话岂不是顺了他刚才所言,所做所为皆是记挂于他才有的么?

沈若笙羞恼地说:“不对不对!我方才说错了,是因为这个肉好吃,汤好喝,厨房正好有这两样东西才凑巧了做的!”

她越是这样嘴硬,却越是反透出心虚。谢廷安但笑着不反驳,伸手拥了她,沈若笙不依地捶了他笑得震颤的胸腔一拳,他吃痛吸气,她便又老实着不敢再造次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拥着,沈若笙纷乱的心思平静下来,顺从地依着他,也不知是随了他的心意,还是自己的。

谢廷安环着她温软的身子,鼻端被她身上食材的香味沁着,唇边是欣悦欢愉的温和笑意。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细密的吻落在旧年的伤痕 。

沈若笙随着他吻过的印记,回忆起了这些伤是怎样留下的,那一道最长的疤,是她刚接手配菜的时候留下的。因为她切地慢又切地不均匀,被管事骂了又罚,切菜到半夜又困又累,一个松懈就把手切破了,流了不少血,还偷偷抹了把眼泪。

她回想起这些,早已经不会再觉得难受了,可如今却因为谢廷安的一声低叹,湿了眼眶。

“不要再受伤了。”

“嗯。”

沈若笙应着,声音已带了些哭腔。谢廷安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另一手捧了她的脸,在她垂眸阖目时,疼爱地吻了她的眼睛,以吻封住落下的眼泪,最后吻在微颤的唇。

平日里那样温柔的人,唇也是一样柔软,叫人觉着好像荡在了云端,整个身子都变得轻了,唯有心跳越来越沉,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每跳动一回,都叫体温跟着升起,渐渐地灼起了火,燃得体肤滚烫。

沈若笙忽然觉得有些站不稳,反攀紧了他。谢廷安吻得更深,湿热的舌勾勒着唇的轮廓,吮咬了唇瓣,扫过贝齿,气息渐渐重了,平日总是苍白的脸也染上了血色。

在他与她舌尖纠缠之时,沈若笙好像闻到了熟悉的雨后山林中的石竹气息,恍惚间又仿若回到锡陵,山拥水绕,置身之处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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