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让花魁娘子牵扯到凶案之中,先不提她会不会泄露消息,能否起到作用,才是关键。

河东薛氏不缺人脉,必要时能从官府那边弄来内部情报,可以看作硬实力,而王子安与曹轩二人,能出谋划策,只要中途不出意外,调查下去,应该能有所收获。

总而言之,事关重要,薛牧不想增添风险。

就在此时,郑娘子抬起妩媚多情的俏脸,柔声道:

“阿奴应丹娘之邀,来此暂住几天,为富乐园多招揽些生意,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若不能查清真相,心中难安。”

她状似正常的话,让薛牧心生警惕,一个花魁而已,竟然会关心一个素未谋面的恩客,不,或许死者都不是来富乐园吃花酒的人,可能是偶然经过时被杀害,亦或者被抛尸于此,再者,长安城水渠相互勾连,无法排除暗流将尸体冲来的可能。

“当时,两位谈兴正浓,奴奴本想过来打声招呼,却不小心听见小郎君说到什么邪祟、玉石……”

不等她说完,站在一旁的王勃突然开口,他压低声音,说道:

“郑都知,你醉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些话可不能妄言。”

好!

不愧是子安兄,满心惦记的美人就在眼前,却能做到心如止水,跟我在行令时遇到的那群舔狗相比,真可谓云泥之别啊。

若非郑娘子正看着自己,薛牧早已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行凶之人自有官府追查,况且,太子殿下都派出金吾卫从旁协助了,想必离水落石出之时,可以计日而待了。”

不是他王子安不怜香惜玉,而是这些女子的话真假难辨,想使点手段哄人开心,简直就是信手拈来,所以,天晓得花魁娘子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明确拒绝才是正解。

稍作沉默,郑娘子行了个肃拜礼,轻抬莲步,直接离开了。

薛牧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她不会四处乱说吧?”

“说了又怎样,谁信?何况,像她们这种花魁,根本不想跟官府、命案这类麻烦事扯上关系,避都避不及,怎么可能乱说。”

王勃神色笃定,看上去极为可靠。

既然如此,为何她刚才会那样?

也许是猜到薛牧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王勃笑道:“或许是都知娘子童心未泯、心生好奇,或许这并不是邪祟杀人,而是有人假托鬼神之名,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谈及正事,薛牧瞬间失去了开玩笑的兴趣,严肃道:

“如果死者是前往富乐园的客人,那她确实有可能是凶手,若死者是其它身份,就找不到杀人动机,因此,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弄清死者是谁,往后必须依托家族势力了。”

直到现在,两人只知道虢国公的幼女死在了青龙坊,远不如京兆府、万年县了解的多,至于那条至关重要的线索,随着骨玉破碎消失,彻底断了,如今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子不语怪力乱神,那群老儒恨不得把夫子说的话,刻在天下众人身上,若是动用到河东薛氏的关系,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到时候将影响你以后出仕、做官。”

听完王勃的话,薛牧微微点头,嗯了一声,显得颇为沉默。

不过,王子安说完,又扬起下巴,幸亏快速反应过来,环视周身,确认无人窥探之后,才低语道:“太子贤还是沛王时,某就在王府中担任博士,多少还有几分情谊。”

说到“几分”时,这家伙神色得意,在薛牧看来,绝对不是指字面意思,而是故作矜持。

当初,为了给沛王助兴,王子安写下《檄英王鸡,讨得李贤欣赏,却因此触怒了圣人,被免去官职、逐出长安,而今沛王成为太子,见到曾经一起吃喝玩乐的老师,绝对会尽力弥补。

王勃收起放荡轻佻之后,确实值得信任,甚至可以引为依仗,只听他低声分析道:

“从今晚的情况来看,平时眼高于顶的金吾卫,是在配合京兆府调查这几宗命案。而且,他们不惜得罪高官子弟,冲入富乐园拿人,定然是得了太子的授意,因为长安城只有他才有这个权力。”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薛牧当然知道王勃想要表达什么,而今,太子殿下监国,子安兄又与其有旧交,只需要稍稍运作一下,就能光明正大地插手此事。

“弟尚未及冠,这件事就拜托子安兄了,感激不尽。”

求人自然要将姿态放低,况且王勃待自己不薄,又是长者,薛牧郑重的行了个叉手礼。

双手刚悬空没一会儿,就被拉了下来,耳边传来王勃的埋怨声:“二郎,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这行酒令没帮你挡下来,某自然要补偿。”

“邪祟杀人,调查这件事,说不定能告诉天下士子——其实,孔夫子的话不能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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