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一人,走在慕州的街道上。
慕州是一个小城市,有着小城市独有的安宁,节奏缓慢。平日里天气好时,川流不息,还有几分红尘喧嚣繁忙的气息。然今日这雪下得颇大,路上并无几个行人。余木木含着泪水,安静的走过了和袁易阳初识的公园、走过了和袁易阳看过电影的电影院、走过了和袁易阳吃过鸭血粉丝的小吃店、走过了袁易阳天天送她放学的街、走过了他们牵着手看夕阳的江,走到了袁易阳老宅的楼下。
余木木的雪地靴已经浸湿,她并不在意冰冷潮湿的双脚,只是怔怔抬头张望四楼的那户人家。
那时候,他们早恋。余木木的父母不同意,袁易阳的父母也不同意。他们学会了一种捏住嘴唇用力吸,便能发出响亮声音的啸声。如果要偷偷约着见面,便到家楼下发出暗号。
袁易阳总会先出现在阳台对她用力招手,然后再下楼。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他笑成了一朵花。只是如今那笑容,只在梦里才能看见。
余木木早就知道他全家都已经迁走,但是房子并没有卖掉,一直空闲在那里。这么多年来,每当被思念啃噬的时候,余木木总是会习惯性的来到这个地方,站一站,看一看。
她拿起石子,用力在墙上刻出最后一道印子。她来一次,便在墙面上刻上一道。如今,已是密密麻麻。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些印记。悲从中来。这些印记,是她的青春、她的爱恋、她的坚持、她的守候、她的希望和她的绝望。
她捏住嘴唇,吸出一声响亮的哨音。
泪水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因为心口的剧烈疼痛她只能蹲在雪地里,用膝盖紧紧顶着胸口,发出低低的抽泣,泪水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下。
再见了。袁易阳。
四楼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细小的缝。站立在窗帘后的袁易阳,亦是泪流满面。
他嘴唇啰嗦的看着蹲在雪地里面哭泣的余木木,扯着窗帘的手激烈的颤抖着。他的小鱼儿,从少年时他就发誓爱她、守护她、珍惜她一万年的小鱼儿,孤零零的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来到他的楼下,缩成小小的一团,无助的哭泣着。她不该有如此的时刻,为什么没有人替我好好爱她?
袁易阳死死咬住嘴唇,鲜血混着他的泪水,此刻这个男人是如此绝望。
咫尺。天涯。
余木木蹲下哭了许久,直到一个买菜回家的好心大娘把她拉了起来。大娘絮絮叨叨的说着雪天湿冷,一个女孩家家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帮她拍着身上的雪,催她回家。余木木回头又望了一眼,但泪眼朦胧的她并未发现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她用力的对着窗户挥了挥手,捂着嘴,慢慢离去。
袁易阳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视线里面越走越远,终是消失不见。他无力的跌坐在床上,嘴唇上的血仍在慢慢渗出,顺着嘴角滑落。但这点疼痛,又怎能与他此刻的心痛相比。
床上摊放着几个大盒子。旁边有一块干净的毛巾,他拿起毛巾,继续一边哭着,一边仔细地擦着。
盒子里面有余木木从小到大写给他的信、贺卡、和纸条。有余木木上学期间,不在一个城市,往来的每一张车票。有他们在一起拍下的每一张照片。有余木木省吃俭用给他买的小纪念品。还有一枚,他一直留着,没有送出去的戒指。
他仔细地吹去灰尘,一一擦拭,抚平有一些发皱的纸张,再把它们折叠整齐,轻轻的放好。他的手指抚着照片上余木木的脸庞,他的小鱼儿总是没心没肺笑得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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