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由弯弯柳叶眉到红红桃花唇,细细端量。她的双眸似盛了一弯濯濯清泉,可映星辉,可现日华。

四目相接,仿佛她未曾失明。

花姣姣见他一直未回应,心想:该不会是看不上我,想拒绝却不知如何开口吧?

既然决定留他,可就由不得他拒绝。

“你若不嫌弃我是个瞎子,这事倒是可以做些商量。何况你这病怏怏的身子易遭女子嫌,但我不嫌啊!”她说得慷慨,笑得友善:“我与你成亲,你随我修炼,两全其美,也是各成其美。”

说罢,花姣姣抬手刻意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长发,手指捻起微风,几缕发丝扫在他脸颊鼻唇。

陆长旻忍不住痒,偏头咳了两声,正缓过气来,一阵清风自洞内吹过。刹那间,鸟喧止、檐水静,洞内外之物皆被定住。

“与你相处这么些年,却不知素来清心寡欲的浮炎帝君竟会耍这欲擒故纵的手段。”揶揄的话语乍然传来,声如瑶琴,沉沉响在洞内。

陆长旻面无惊色,只是嘴角的淡笑瞬间收敛。他微微侧身,朝花姣姣的席垫睨去,垫子上方放着两把剑,正是那两个死去的道士留下的。

忽而,其中的银剑嗡嗡作响,光芒大涨,一缕莹白光带飕地飞出,落在陆长旻身前。白光眨眼隐没,一位身长面俊的男子现了身。

那人一身冷青长裳,手托镂空紫砂薰炉。头戴碧玉银冠,周身仙气未散,竟是个闲来临凡的美仙郎。

孟章弯身瞧了瞧被自己定住的花姣姣,拇指轻抚薰炉,笑得十分暧昧。

陆长旻冷声冷色:“将你的薰炉收好,莫要散出些多余的气味被她嗅着。”

孟章啧啧不满:“你与她说话时绵言细语,道不尽的温柔,偏对我冷飕飕似腊月寒风。我这心有些疼呢!”

见他依然冷着脸,孟章无趣地耸耸肩:“安心吧,这炉未生火,不会有气味散出。”

陆长旻:“你答应假扮道士送了这两把剑就离开,却还故意藏在剑中,是想悄悄听些什么?”

孟章笑得没脸没皮:“我这不是担心你追花之路不顺,打算暗中帮一帮嘛!你瞧,这大雨委实凑效,不过下了三天就等到小花主动要与你成亲。”前几日的磅礴大雨正是他的杰作。

“她说得如此直白,你还等什么?大好的机会再不抓紧,小心又丢了。”孟章提醒道。

“丢不了。”陆长旻笃定地说。

“是吗?”孟章眉梢一动:“她已不是当初跟在你身边的乖巧丫头。这些年,你可是猜透过魔君的心思?倘若她今后遇到个比你更适合修魔的,难保不会弃了你。”

陆长旻脸色瞬间沉下来,竟无话反驳。

孟章见他面有愧疚之色,即刻收了笑意,拍拍陆长旻的肩头:“你也莫要自责,谁成想她会在魔界遭遇变故。我神力未封,暂不可久留此处,你若有事找我,捻一只神侍到崆峒岛传话即可。”遂匆匆辞别。

陆长旻坐下来不久,孟章的空间术即刻解除。

恢复意识的花姣姣并未察觉异样,她捻指使个束缚术,丝缕魔气化作强韧的钢丝,将他捆得扎扎实实。

“若是还未想清楚,这几日你就在洞里好好思量。我不会强迫你与我成亲,但你也莫要考虑太久。假若不同我修炼,这辈子你就休想成亲,尽孝也作罢了。”她威胁道。

陆长旻哭笑不得,将他牢牢绑起来,还不算强迫吗?“所以我没得选择,只能与你成亲?”

“非也。”花姣姣道:“你若下山后能在十日内找到姑娘成亲,尽了你的孝道,再随我去修炼也可。”

他浅浅笑道:“好啊。”

花姣姣一愣,不明其意:“怎般好?是与我成亲为好?还是下山速速讨个媳妇为好?”

陆长旻依然浅笑:“姑娘不嫌弃我这病弱之躯,自然是与姑娘成亲为好。”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花姣姣暗暗拍手叫喜,却留了个心眼,道:“我需事先与你提个醒。你我成亲,是为成全你的孝心,也为我寻人继承功法。在你真正开始修魔之前,你我只在人前做做夫妻样,私下……”

“师徒相称吗?”陆长旻见她突然沉默,接过话来。

“非师徒!”花姣姣喝出几分狠厉:“我只传功不收徒,往后称我姣姣即可。”

花姣姣起身道:“我再去掘些龙骨枝给你备着。”说罢,她起身出了山洞。

陆长旻望着她拐入山径的背影,清风将她衣袂吹起,仿佛掠过了一道飘渺云烟,须臾隐没。

“姣姣……”这两字好似沾着糖霜,在他齿间碾出丝丝甜意。

***

既然要与陆长旻成亲,花姣姣就得随他回去见父母。二人在压蛇洞休整一番后,次日就下了山,径往永平镇而去。

花姣姣施法修整了容貌,变作俏丽可人的少女模样。身份是一名住在山间,以采药为生的孤女。

两人提前在压蛇洞商榷好了说辞:陆长旻去勺山寻药,在山上突逢大雨,恰行至花姣姣在林间的屋舍,恳求避雨。二人互生情意,私定终身。

抵达镇上时,花姣姣叫陆长旻提前将他房屋结构详尽说来,方便她行走。

等陆长旻详细介绍来,花姣姣越听越诧异:围墙宽约二十丈,宅子内深十余丈,共有一道正门,三扇侧门,正大门足有十尺高。

她半开玩笑地说:“莫非你家大门顶处有块巨大的红漆木牌匾,镌着金晃晃的‘陆宅’二字?”

陆长旻夸赞道:“姣姣果然聪明。只是那牌匾不算巨大,约莫只有半丈宽。”

“咦?”花姣姣吃了一惊:“你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失笑:“家境还算殷实,谈不上大户人家。”

“即使算不上大户人家,也是颇有点家底。你有疾在身,不待在家中休养,反倒自己冒险去深山采药,你父母竟也准你这般胡来?”花姣姣不解。

陆长旻笑道:“我凡事喜欢亲力亲为,若不如此,如何遇到姣姣。”

花姣姣呵了一声,没再搭腔。

*

到达陆家,陆长旻在门前说了句:“多有冒犯。”便握住花姣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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