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原就坐在床上,自比他矮了半截,他要捂她,便只能躬下身子来,手落在她唇上时,半披的发也如瀑一般落在她面上,有些痒,带着他特有的香,一时竟叫季笙有些不能自已。

上一次这般贴近一个男人,还是许多年前的事……

有什么东西在季笙脑中一闪而过,几要呼之欲出般。季笙本能想要抓住些什么,可那感觉不过一闪便没了踪迹。

不知怎的,季笙有些失落,便忘了挣扎。

他便俯下来,靠近她的耳畔轻轻道:“阿笙果真心悦于我。”

季笙一愣,勃然大怒:“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么?”

“呵,”是他轻轻地笑,果真十分愉悦的模样,“自是有意思的。”

他捉了献容一缕发在手中,细细碎碎的,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有些干枯,摸在手中却如稻草一般。

他眯了眼。原来她在这府中过的果真不如意——这些事,他原是早探听过的,可有些事情从旁人嘴里听来和亲眼瞧见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一时不知想到些什么,有些楞,话风也跟着转了:“不过丫头你年岁不够,容貌也实在有些朴实……”他咳了一声,“我陈三郎要娶的小娘子,自当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美人才是。”

美人?

季笙自是不美丽的。她身子娇弱,常年缠绵病榻,莫说美丽,即便只说清秀也是高抬了,可这种话虽是事实,可说出来却不那么讨喜,季笙只觉得更怒:“既然如此,阁下又何必在此等我?”

她心情欠佳,态度便较之前又更差了一些。

陈三郎却不在意,只调侃道:“我为何会在此处等你,阿笙你果真不知么?”

虽是调侃,季笙却听出其中的质问,不知为何,她本能觉得有些心虚,怀里的小瓷瓶也似在硌着她似的。

她忙将那种异样的感觉压下去:“阁下若再这般戏弄我,下一次阁下再来,想便不是今日这般待遇了。”

往日,她习惯了一个人睡,可他若总这般地纠缠着她,便莫怪她日后要喊人值夜,最好是就一道睡在这屋里,叫这登徒子再敢轻举妄动!

她恨恨地想着,有些庆幸这屋子实在足够黑暗,才将她几乎要吃人一般的表情掩住了。

面前却突然一亮。

是他从怀里掏了一颗珠子出来,拉了她的手塞到她手里,又同她道:“你莫生气,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手中是一颗圆润的珠子,触手生温,上头有流水一般的光华流转,却不刺眼,反而颇为莹润,分明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珠。

它照亮了季笙的手,也将小小一张千工床照得有了些亮光,季笙抬起头来,便望见正低头含笑望着她的陈三郎。

宝珠照亮的还有他。他一双眼灿若星辰般,正含笑将她望着,较之昨夜凶巴巴的模样多了几分季笙看不懂的情绪,仿佛果真在望着他的至宝一般。

不过只见过两面,他这样,是做给谁看?

季笙活了数十载,自不会被陈三郎这样一戳就破的小把戏唬住,只淡淡道:“阁下这是何意?”

陈三郎见他这般,却颇有些意外。往日,他只要将这般模样摆出来,楼里的小娘子们便都飞也似地扑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如季笙这般毫不动容的却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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