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只是几根’?”南颜就着被扯落的头发一一细数,“您瞧,有十多根!”

老爷子心里好笑。

自家幺孙女鲜少肯出一方院落,终日畏畏缩缩,以是自卑。今儿个亲眼见她非闷声吃亏的性子。如此,倒随他。

贵为国公府南氏的姑娘,就该心高气傲!

同时。

主会尹氏暗自尴了个大尬。

炼药师主会昨天离开国公府,回自个府邸与家母闲谈,老夫人听闻小姑娘容色婉娩,年方十余,又生养在国公家——

任谁不知道国公家幺孙女蠢笨,等同痴儿。

老夫人心生主意:定一门娃娃亲。

他们自恃搭救了南国公幺孙女,与国公府有恩。

在他们臆想之中,自家男孩儿正好与国公幺孙女年幼三两岁,抱‘金砖’不可谓不美。

定下的娃娃亲,倘使男孩儿他日不喜,还能让南颜做侧室,反正蠢笨的小姑娘最是好欺负。

尹氏在家母提点下,一时觉得醍醐灌顶,直赞‘妙哉妙哉!’

今儿赴约临出门前,尹氏反复提点独孙。

尹氏是精明人,料必到时,两个小孩年纪相仿,兴趣相投,扮演戏里上错花轿嫁对郎一类的桥段时,他便可以借机道金童玉女很是般配,云云此类。

到时。

只需他挑一些个漂亮话夸耀小姑娘。

南老爷子兴致高涨,指不定主动结亲……

小男孩知是要陪女孩儿玩扮家家酒,闹腾不允。

为此,来时的路上尹氏还觉得头痛不已。

谁知——

男孩儿甫见到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小姑娘走哪便跟去哪,左一声颜儿姐姐,又一声颜儿姐姐的。莫说是玩扮家家酒,就是一起去和泥,他都乐意。

不乐意的,反倒是国公家小姑娘。

尹氏尴尬间。

老爷子正以幺孙女打趣,“尹家公公有恩于你,只是跟他家小孙子玩个游戏,如此,倒好像我们不识趣。”

他笑着,笑不入眼底。

尹氏脸上一阵青白不接。

对方想道德绑架,自以为恩上加恩,亲上加亲,殊不知小南颜根本没有道德。

“颜儿陪他玩了已是知恩,但是颜儿不嫁他!”

“那颜儿要嫁谁?”

话虽如此,南老爷子倒没有等她回答,便同炼药师主会举杯交盏,“来,继续,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多操闲心。”

话音刚落,适逢丝竹声歇,乏的人靠去了椅背,没什么人说话。

小姑娘声音温软。

如此。

掷地有声。

南颜道:“我要嫁九哥哥!”

顷刻间——气氛变得静谧诡异起来。

明眼人嘈杂交谈起来,意图掩盖住小姑娘的声音,状若不闻。

南颜再答老爷子的话:“太公公,我要嫁九哥哥!”

丝竹声沁耳,如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舞姬像是受了惊,匆匆散作一旁;鼎沸人声,一时间寂静了去。

尹氏忙打圆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都以为国公势必动怒似的。

南老爷子却忽而发笑,“老夫这幺孙女,孩子秉性。小孩子素来喜与大孩子为伴,国公府没有她的玩伴,跟她九哥哥亲近些势必会是常态。”

如此。既没有责怪幺孙女的意味,又给足了尹家面子。

主会忙点头称,“国公所言极是。”

主会尹氏心有疑虑,不禁留意小姑娘。就连他久居深宅的家母都耳闻知晓国公与自家蠢笨的幺孙女心生嫌隙,怎的眼前好一副隔代亲其乐融融的相处景象?

如此稍一留意——

只见南颜挥着粉拳,威胁男孩儿道:“臭小孩走远一点。”

“你再跟过来,小心我捏爆你的脑袋!”

她眼中有戾色,根本不像十余岁小姑娘该有的天真浪漫。

尹氏一下子就想到皇九子傅北,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至少是毫无区别。

如果说老爷子与皇九子积怨由来已久,是憎恶;

那么他对于皇九子,没有憎恶,只有……惧怕!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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