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高,刚到晌午,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升起。柏令仪因着白家堂伯刚从海上回来,与之相谈甚欢,加之与白苓依依惜别,这才没有好好儿准备了饭。
白岫靠在床榻上,手腕上浮起的血管与苍白的肤色,显示着他身子体弱。床柜上放着白家堂伯从海外弄回来的药。
柏令仪在屋檐底下清洗着后院地里摘回来的番薯藤,边叮嘱白岫,“爹,堂伯给的药,您好歹吃吃看。”
白岫越发病苛沉重越发有股子命由天定的意味在里头。
许是他就是个秀才,一辈子的读书人,不懂些什么柴米油盐琐粹。加之前世柏令仪被逼出嫁之时,她最早并没有将这事闹腾到了白岫面前,只是引着刘大娘往外头去,之后便是神情恍惚,孤立无助地回来。
院子里头刷番薯藤的声音,伴随着外头公鸡咯咯叫,柏令仪皓若凝脂的手臂轻柔地卷着那一抹绿。
小卖货郎从白家门口经过,特意多喊了几声,心里头热切盼着柏令仪能出来看一眼,柏令仪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他满眼失望地离开了。
家里头的一些贴补以往是白岫赚来的束脩,等白岫卧病在榻,多是柏令仪缝缝补补和一些绣品托人拿到镇上去卖。
等到白家堂伯过来投靠,多是白家堂伯的接济多些。
烧热了锅,往里头舀了小丁点猪油,多少有点油水,不容易饿,接着便是放入番薯藤来回翻炒了几下,这才倒入一点水,将它闷熟。
番薯藤其实猪都不吃,但家中没有其他更好的吃食。
柏令仪之所以让白苓赶紧回去,也是怕白苓看到家中没有吃食了。
她想着等会到半山腰去,挖一些南薯,制作成南薯粉。
柏令仪将扔在灶膛里头的番薯扒拉出来,放在碗里头,又倒了白开水,放了一丁点糖和盐,这就是当做汤水了,之后便端着给白岫送过去。
白岫靠着身子,咳嗽了几声,看着手里头的吃食,很是心疼柏令仪总是吃不饱,“我书房里头有书,要不......”
当年白岫刚得了病,都舍不得卖书,现如今柏令仪自是不会听他的。
若说白家什么最为贵重,便是那一箱笼一箱笼的书了。
当年喻予潮后头之所以愿意勉强接受柏令仪,不过就是图白岫家中那些书。
“爹,你安心,我会想法子的。”柏令仪摇头,这是白岫多年的坚持,她不能轻手毁了。
柏令仪出去吃了点番薯,把剩下的放在橱窗里头盖上了罩子,这才到边角房里头,准备背上了背篓,往山上去,没成想,院子门被敲响了。
柏令仪放下东西,往外头走去,“谁呀?”这个时候串门,不就是想留着吃口饭么?真是不讲究。
来人不说话,只是敲门。
柏令仪没得法子,只能打开一个缝隙,没成想,来人竟然用浑身的力气,撞开了。
是刘大娘。
也就是柏令仪所谓的生母。
“你......你来做什么?”刘大娘突然到来,对于柏令仪来说,更多是吃惊。
刘大娘扫了院内一眼,笑得有些得意,“那个小娘们呢?”
她说话都是没得把门,很是粗鄙不堪,柏令仪前世住在京城,即便是当了浆洗衣物的婆子,可遇到的都是说话拐弯抹角的人,哪个像她这般,让人难以入耳。
“大娘,你怎么随便乱闯......”
刘大娘伸手,揪住柏令仪瘦弱的手臂,柏令仪肤白细腻,被刘大娘握住,竟然有些承受不住了。
“你是我女儿,怎么能喊我大娘!”刘大娘最恨柏令仪喊她娘,却也不得不让她唤自己娘。
“我不是您的女儿,我是我爹的女儿。”柏令仪不承认,当年刘大娘上门认亲,白岫一声不吭,最后硬生生认下了。
刘大娘冷笑,“你是我肚子里头爬出来的,我说你是,你就是,你这辈子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跟着白岫这个穷秀才有什么好的?难不成你对你这个养父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不成?”
刘大娘人龌蹉,嘴巴也更为脏了,“这么一想,还别不可能。镇上的员外郎,五六十了,还纳了个十多岁的小妾。白岫这个穷病鬼,到底不过三十出头不说,颜色不错,看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
“怪不得我来这头认亲,你们两人,一个不吭声,一个满嘴否认。”
刘大娘双眸闪着激动的光芒,不管这是真是假,她都想想办法把这事给弄成真的了,到时候,想要如何处理柏令仪的婚事,不也是她说了算么?
省得总是被白岫这个病鬼给掣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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