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婆子隔天依旧去当差了,喻老太太得了她的服侍,过问了几句,听说她一切都好心下放心,可转头却找了另一个婆子去查了,得知自个让人下药在盆栽的事曹婆子知道了,在屋子里来回辗转了许久,下定了主意。

晚上曹婆子来当班,却见喻老太太的屋内多了一尊佛龛。

喻老太太正匍匐跪拜,十分虔诚,甚至念了七七四十九遍的经文才起身。

起来是踉跄了两下。

“老太太?”曹婆子还是忍不住关心喻老太太。

扶着喻老太太坐在凳子上,喻老太太喝了茶水,沉默了良久,伸手握住了曹婆子,淡淡地道:“有件事,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可若是不告诉你,我心下难安。你可知我为何在屋内放置了佛龛?”

“老奴不知。”曹婆子心里头是有怨言的。

喻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出了早就在心里头编好了的说辞,“你闺女突然有了身孕,是我意料之外的。你闺女很好,我也早就属意了你闺女,我本是想让她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喻家门,没成想,你竟然弄成了妾。”

“若是成了妾,依照我喻家的家训,是不得在正室进门之前生下庶长子,否则会被毒杀。你可能想弃母保子。可你想一想,你是我身边的婆子,若是我儿得了高门贵女,必然对庶长子视若眼中钉,我年岁已高,便是有千手千眼,也无法能够护得他周全。”

“他若是被有心人引入歧途,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下了手。”

曹婆子一听,愣住了,“老太太,那族规”

“你若是不信,让人取来便是。”喻老太太又接着说,“我朝已然明文规定,妾不可扶正为妻,否则牵连九族。”

“想当年,开国先祖就是被其父的妾给赶出府邸。”喻老太太说得一板一眼,真真儿无辜得很的孤寡老人了。

“我实在良心难安。这不?在屋内放置佛龛,就盼着这孩子,早日能够登极乐世界。”

曹婆子对喻老太太一直以来都很忠心,在她心里的喻老太太自然是与他人不同的,她是难以相信喻老太太真的只是想要害了那孩子。

“老太太说得极是。”

“你只管放心,你闺女在正妻进门后会成为姨娘,到时候我会护着她,不让她受人欺负,她后半生也能得个一儿半女,有的是依靠。”

喻老太太每一句话好似许给了曹婆子、曹通房一个美好的前景,但实际上不过是画饼充饥。

可曹婆子却信啊,这是她服侍了十多年的老主子,她如何能不信,甚至于她就是信自己与别人在喻老太太的眼中不同。

人之落败不过在于盲目相信自己与他人不同。

曹婆子算是原谅了喻老太太。

如此过了一个月,曹通房终于坐好了小月子,出来晒太阳的第一日,望着外头刺眼的日光,呼吸着新鲜空气,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喻老太太也确实做出了补偿曹通房的样子,多给了她一个小丫鬟不说,还特意劝了放假回来两天的喻予潮到曹通房的屋子坐坐。喻予潮自是去坐了好一会,不过是做戏罢了,做了个全套之后,便拍了拍衣袖,离开了。

是真心还是假意,曹通房心里头清楚得很。

趁着天光云影之际,曹通房换了一身色彩鲜艳的衣裳,让小丫鬟扶着,往柏令仪的住处去了。

一路上,她好好儿望着府内的景致,这四方的天,困住了她一辈子。

昨儿曹婆子过来了,还特意将喻老太太的意思都告诉了她,她只是笑罢了,并没有说出任何心里话。

到了柏令仪住处,曹通房拍了院子的门,来开门的是个老婆子,小丫鬟往里头禀报了。柏令仪正靠在窗台,瞅着不远处的花盆画着画儿。平日里无事,也就只能如此打发时间了。

“大少奶奶,曹通房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小丫鬟引着曹通房进了会客厅,柏令仪换了一身待客的衣裳才过来见了。

曹通房见柏令仪,蹲下行礼,柏令仪亲手扶了她起身,打量了一番,笑道:“气色倒是好了不少,你也是真心,身子骨没有养全,就往我这头来了?”

“你这是年少不经事,若是到了老了,可就了不得了。”柏令仪坐下,说的话倒是有几分老气的样儿,曹通房虽听着觉得有些怪异,后又一想,柏令仪到底是大少奶奶,如此说话,也没有不妥。

“妾今日前来,是来叩谢大少奶奶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大少奶奶,只怕妾如今还缠绵病榻。”说着,曹通房便诚心诚意地跪下磕头。

柏令仪又亲手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不必客气。你也是可怜人。”

叹了一口气,从袖子口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憋出来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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