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酒下肚后,他话匣子也打开了。

“论起来,近些时日朝堂诸多不太平之事,可都是因你这位表妹而起。”韩拓这几日在家总是听父亲说起那吵成一团的金銮大殿,失笑道,“不得不说,这位靖德公主还真有点当年皇后娘娘的风范,连私自出宫下江南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厉害厉害啊!”

想当年皇后娘娘还在闺阁时,就敢孤身一人率领晏家军押运粮草前往北地,大大振奋了当时军中低糜的士气,最终经过三日苦战,不仅边城守住了,一万敌军亦被全歼于河岸高地之上。

可谓是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场的局势。

边关一战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回京城,举城沸腾,百姓们都赞晏家女巾帼不让须眉,连带着老侯爷的名号也响彻了一番,说女儿肖父,不堕战神威名。

谁能想到后来那个奇女子会嫁给皇上,入主中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只能说,时也命也。

韩拓心中感慨万千,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意也淡了几分:“不过前朝后宫盯着你们家的人着实有些多了,不经此一事,那些牛鬼蛇神还未必会现身呢,你就没什么应对之策?”

晏明朗端起酒樽轻抿一口,清冷的目光落在窗外,淡声道:“这点小事还用不上我,何况皇后娘娘至今也未出手。”

“何出此言?”这人说话没头没尾的,韩拓听得一头雾水,“前两日都察院的章大人在朝上弹劾三皇子,说他行事不端,夺了良家女子清白,事后以五十两银子封口,这件事难道不是你们暗中递的消息?”

三皇子这人没大毛病,就是色胆包天,瞧见美人便走不动路。

至于他那尚书舅舅,也是个为老不尊的,每回三皇子去尚书府做客,他都会提前备上几个美人作陪,是何用处不言而喻。

这两年三皇子往尚书府跑得越来越勤快了,朝堂上舅甥俩也是一个鼻孔出气,关系好得不得了。

谁承想这回舅甥俩一块掉坑里了。

可三皇子这事儿毕竟过去好几个月了,听说那家人亲口立下重誓,绝不对外透露半句。

然而时隔数月,却横空杀出个章无畏,当着文武百官和皇上的面把这块遮羞布掀了个干净,偏又是在蒋世鸿弹劾皇后娘娘和靖德公主之后,要说这两件事之间没联系,打死他也不信。

他原以为是晏家暗中给章无畏递的消息,现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自然不是。”晏明朗看他一眼,没有直接言明真相,“我且问你,你觉得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拓摇了摇扇子,几乎未作思考:“聪明有之,谋略不足,充其量就是只纸老虎,若不是有个好母妃,怕是早死在后宫里了。”

晏明朗略一沉吟,垂下眼睑,望着樽里的清酒,又问:“那靖德公主呢?”

韩拓眉头动了动,斟酌半晌,才回,“公主从小深受陛下宠爱,又有皇后娘娘撑腰,后宫里那些腌臜事情想必也与她无关,应当是个天真纯良的性子,不过听闻她脾气不太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深宫内苑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靖德又极少出现在人前,他总共也没见过几回,谈不上熟悉,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传言罢了。

“我倒觉得未必。”晏明朗忽然轻笑一声,“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赌?”韩拓愣了愣,随即来了兴趣,“赌什么?”

“就赌我们俩谁看人更准。”

韩拓轻轻摇晃的折扇一顿,皱着眉不悦道:“怎么,你觉得我看人不准?”

他堂堂宣平侯世子,打小就是在人堆里长大的,岂能看人不准?

晏明朗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置一词,只问:“赌不赌?”

韩拓见他一脸高深莫测之色,似乎早已笃定结局,心有不服,想都没想,脱口应下:“赌就赌,你先放上赌注来。”

“东郊那座温泉庄子你不是眼馋很久了?”晏明朗语气平静,“便如你的愿,以此作注。”

“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韩拓喜上眉梢,唰的一下收起扇子。

那温泉庄子可是皇后娘娘赏的,有银子都买不到,里头的几泓温泉更是从山上引的活水下来,庄内四季如春,即便是在凛冬时节,院落里依然一派花团锦簇之景,他回回去都舍不得离开。

难得这抠门的家伙愿意把这个庄子拿出来,他必得赢回来。

“既然你如此大方,那我也不能小气。前些日子下面有人给我送了一匹汗血宝马,我还没驯服呢,你若赢了,我立刻叫人送到威北候府上,也省的好好一匹汗血宝马砸在我这浪子手里。”

话虽如此,可他是绝不可能输的,宝马庄子他都要!

晏明朗哪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含笑不语,眸底闪过一抹沉思之色。

有些话他藏在心里没说,其实又何止是韩拓,他以往也看走了眼。

原以为这个表妹是软绵绵的小羊羔,直到得知那日章无畏在朝上弹劾三皇子,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只要逮准机会,就会狠狠咬下敌人一块肉。

不过,晏家子孙便该如此。

他们是战场上的狼,从来不是圈栏里的羊,否则晏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倒下了,何来今日的风光。

-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