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府衙。

西路刑房大院正堂。

正对门的那面墙壁上,描绘着獬豸图。

獬豸能识善恶,辨曲直,一向为律法之象征,代表‘光明天下’、‘清平公正’。

图案下,一张矮桌端正摆着。

一头戴官帽,身着青色官服,留字胡,相貌端正的中年男人坐在矮案后,低眉垂目,审视桌上案卷。

此人就是南平府衙刑房官‘崔元召’,秩正九品。

在他左右下首,七张矮桌次第排开。

七班捕头坐在桌后。

他们身后,则站着各自手下捕快。

正堂很宽敞,即便将近百来号人充入此间,依旧不显拥挤。

此时众人皆屏息凝神,正堂里落针可闻。

崔元召一页一页地翻阅案卷,许久以后,太阳由东边升至中天,他才将诸案卷翻阅完毕,抬眼看向众人。

已站得筋骨僵硬的众捕快纷纷挺直腰背,目不斜视。

七个捕头同样正襟危坐,不敢露出丝毫懈怠之态。

“本月总计报案数为三百一十案,其中二百七十九案为白牌案,均已结案。

余下三十一案俱是青牌案,尚有三桩案子未结。

原因为何?”

崔元召声音醇厚,听起来让人颇觉安宁。

但其话音落下,几个捕头无一人能平静下来。

立刻便有捕头慌张起身,回道:“禀告上官,属下这一斑里,严易全捕快接了一桩青牌案,尚未能结案。

他家中老母亲生了重病,已在床前尽孝半月有余,本以为这几日能将此案了结,未想到临了其母病情加剧,以致属下还未来得及向考功堂报备……”

青牌案、白牌案皆限定在一月内完成。

若不能完成,需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否则须收惩罚。

——一般而言,也无人将这规定当真。

只要捕头打通了考功堂的关节,其也不会将未完成的案子报告上去。

被呈报上去者,多是与捕头关系不对付的捕快。

这‘严易全’说不定就归属此类。

当然,也可能确实如那捕头所说,其未来得及给严易全报备。

王安站在人群之后,观察着那捕头的脸色。

捕头禀报过后,崔元召就翻出了另一道薄册,在其上查找一阵,找到了严易全的名字,开口道:“从这点卯册上看,严易全已经三个多月不曾来点卯了?

月功册上,亦连续五个月没有他的月功记录。

你说他母亲是近半个月才害病。”

崔元召目光投向那圆脸捕头。

圆脸捕头面露犹豫之色:“这……”

“他既这般久不曾办案点卯,想来是不喜欢捕快这职司。

传话给他,让他好好在家照顾老娘去吧。

不必再来衙门了!”崔元召摆了摆手,下了命令。

圆脸捕头只好应声,坐了回去。

王安注意到他低头入座的时候,嘴角敲了敲,面上似有快意之色闪过,心下顿时明了:看来是严易全跟这圆脸捕头不对付,被捕头借机赶出科房了。

随后,又有捕头起身汇报。

崔元召做了处置,便有两个捕头不分先后地站起身。

其中一个,就是王安所属的第二班捕头周铁虎。

王安看周铁虎起身,皱了皱眉。

直觉此中可能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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