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绍之年纪太轻,行事作风偏向于随心所欲,不似他舅舅邵彻一样圆滑处理好各种关系,因此大家畏惧归畏惧,但论心悦诚服,还是邵彻更胜一筹。
付习原的言外之意,邵彻听出来了,他笑了笑,看着陈绍之,说道:“外甥有能力替我分担,我自然轻松点,当然啦,有些时候我还会继续过问一些事情,看看绍之他哪里处理不好。”
陈绍之应声:“舅舅,那些人太啰嗦了,我不喜欢。”
霹雳如火的性子,一看就是耐不住别人唠叨的。
邵彻哭笑不得,“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可是堂堂将军,他们在你面前不敢放肆的,更不用说,他们说,你听就行了,需要操心什么啊?”
陈绍之自小就不喜欢别人说教他,除了邵彻的话,其他人的话他都不听。
即便是当今圣上,有些时候还会被陈绍之顶撞几句。
论起亲疏远近,果然还是外甥亲近舅舅更多一点。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事,我都听腻味了。”陈绍之撇了撇嘴,目露嫌弃,“我都快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装了顺风耳,天天盯着人家那点破事。他们就不能说点新鲜的吗?”
“你这孩子……”邵彻叹了一口气,似有担忧。
陈绍之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过刚易折,容易盛年短折,邵彻很担心将来他在楚崇贤登基后,能否收敛住这脾气。
太招摇了,易招人妒。更何况这张扬似火的脾性,得罪了多少人啊?
付习原见状,淡淡道:“骠骑将军,别人都说你像大将军,今日一看,本人却不以为然。”
“为什么?”陈绍之眯了眯眼,“我哪里和舅舅不像了?”
骁勇善战,战功卓著,哪一点不是和邵彻同一个模板里出来的?
“年轻气盛,煞气太重,反倒是有早夭之相。”
付习原平静地说道。
早夭之相?
毫无疑问,这是裸的诅咒了,换做其他人可能还会大怒,但邵彻与陈绍之的反应却极为古怪,陈绍之满脸平静,而邵彻则是若有所思:“这句话,当年就有人对我说过。”
没想到吧,这句话不是第一个人对邵彻这样说的。
付习原挑了挑眉,“不瞒大将军,习原早年习得阴阳命理,对面相颇有研究,我观骠骑将军面相极贵,却福缘寡淡,命带煞,两厢冲突,富贵至极,却无长寿之相,恐有不测,故习原才冒昧提醒一下大将军。”
换句话说,命早亡,福运寡淡,大富大贵固然是,可又如流水般转眼即逝。
被这般算卦判定,当事人陈绍之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甚在意的微笑。
“付大人,别人怕死,我不怕死,我只怕这一辈子碌碌无为,空度年华,无甚值得赞许的功业。我只怕死得窝囊,最怕壮志未酬,边疆未平。至于我能不能长命百岁,说实话,我不在意,我创下了一番事业,不少人望其项背,我的名字注定流传千古,我的人生,纵使短暂,也是值得骄傲的。”
陈绍之看得远比其他人更加长远也更加透彻,他素来是不怕死的,他爱挑战,骨子里有好战的冲动基因,勇往直前,狂突猛进,这既是他的打仗风格,也是他的为人处世。
他对威胁零容忍,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给敌人丝毫喘息的会,他不如邵彻通达圆滑,可也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自始至终地朝着自己的目标所做。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富贵享了,什么时候死了,他不在意。
只是……
付习原摇了摇头,“骠骑将军的胸襟格局,习原佩服,可是大将军迟早有一天会走,骠骑将军要是先行一步走了,未来太子殿下这边,可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满殿肃静。
陈绍之难得地皱了皱眉,“这一点,本将军的确从来没想过。”
他只是想到自己无悔一生,但没想到楚崇贤那边,不能缺少自己的帮忙。
“不瞒付大人,本将军一直很担心这件事。”这时候,邵彻才缓缓开口打破沉寂。
一个没有外家支持的太子,犹如砧板上的肉,让人觊觎窥探,单凭建安帝的信任宠爱,完全一点作用都没有。
宵小之徒,不会因一个没有强大外援支持的太子而束束脚。
更何况,日久见人心,人心易变,谁能保证日久天长下,建安帝的心意会不会发生转变?
“绍之从小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我和他娘自小把他好生养着,等他年纪大时,习武强身,才总算是好了一点。只是,前不久一个大师到我跟前说,绍之命……”
说到一半,邵彻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付习原接过话茬,“骠骑将军锋芒毕露,却容易过刚易折,所以更需要大将军你好生保重,方可从长计议。”
本来他说了那么多,就是希望邵彻能够在旁多看着点陈绍之,指点得失。
陈绍之还是太嫩了,不足以服众。
“我明白了,多谢付大人提醒。”
邵彻与陈绍之站的位置相对较远,别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毕竟这番话传扬出去了,估计一些人就要蠢蠢欲动了。
付习原微微颔首,冲着邵彻与陈绍之作揖行礼,之后才扬长而去。
陈绍之望着付习原的背影,目露怀疑,“舅舅,这个人无缘无故地过来和我们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非奸即盗,他才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说的话。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你之前不是偶感风寒吗?现在怎么样了?”
邵彻不欲多纠结付习原,转过头关心起自己的外甥来。
“我啊,还挺好的……”
……
下了早朝,关于这场早朝的辩论风波,顾澜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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