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改了称呼,桓煜倒是很轻车熟路,文烟若却有些别扭。一连几天都要提醒,这才慢慢改了口,听得桓煜心里美滋滋。

这天,赶上桓煜接到消息管理铺子,带着小十二和谭七匆忙离开,留着五月帮衬文烟若处理宅院之事。其实也没有特别多需要忙活的,毕竟熙王府也只有一位女主人,没有其他王府那么多内院繁琐事务。

文烟若看完账本,寻思着自己可以整理一下院子里面的花。她刚把五月支出去买花苗,府里便迎来一位贵客。

门外停着的马车,一看便价值不菲。上好的丝绸装点成车帘,坠了不少珠宝。有人搬了脚蹬,侍女先一步下车,而后递出手臂。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纤玉手,葱翠的镯子衬的她更加白皙。而后露出了粉色的衣袖内衬,再往后是紫金色的奢华披肩。

文烟若带着纸鸢和海棠来接,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是谁,但一瞧这阵仗,怕是宫里的人。

难道桓煜惹上了谁?

毕恭毕敬行礼,文烟若略微皱眉,开口道:“恕妾身无礼,请问这是哪位娘娘?”

那侍女眼睛也不抬一下,道:“这是我们灵妃娘娘。”

灵妃?!

文烟若没有听过这一位,但是看着装扮衣裳,又像是个受宠的妃子。出于礼节,她还是将人请进大堂,吩咐了最好的茶水。

“不知娘娘到此处……有何赐教?”文烟若忍不住开了口。

“我呀,那自然是为了阿煜而来。”

这一句话,就把文烟若说蒙了。她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所措。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位娘娘是直接喊了类似于乳名的称呼,好像有些不妥?

压下心底翻上来的烦闷,文烟若还是摆出一张笑脸。

“不知我们家王爷哪里冒犯了娘娘,妾身这里先给您赔个不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灵妃略显嘲讽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将她上下打量一个遍。

“小姑娘,你好大的口气啊。你怎么,还代表了你家王爷说事呢?”

文烟若话语全部哽在喉中,她若开口,也不知能说什么,若不开口,恐怕落人口舌,传她熙王妃不敬重长辈。恰逢此时,海棠端了茶,这才缓解刚才的沉重气氛。

“灵妃娘娘,请。”文烟若亲自把茶端过去,这礼数没得挑,“没什么准备的,有些怠慢,您可多担待。您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吩咐她们添。”

“我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都好都好。”灵妃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口鼻处轻嗅,而后她放下茶,似笑非笑地看着文烟若,“熙王妃……嗯……和亲公主,对吧?”

“是。”文烟若回答得不卑不亢,但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恭顺。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您是……灵妃娘娘,是父皇的妃子。”

“对,也不对。”灵妃懒懒地靠着软垫,手绢一挥,“我和阿煜,那可是从小就长起来的。”

文烟若这下听出不对劲了,灵妃一直在说桓煜,甚至连这种话都搬了出来,难道她是来挑衅自己的?可是桓煜到底是个王爷,一个妃子和王爷闹出这种事情,也不怕人耻笑?再者说了,桓煜从来就没有和她提起过灵妃,这究竟是真还是假?

“灵妃娘娘如此,那妾身便道一句谢,谢谢娘娘这些年对阿煜的陪伴。”文烟若心生一计,决定探一探口风,“阿煜对妾身很好,或许这其中有娘娘的功劳,娘娘教导有方啊。”

一句话,便把灵妃从青梅竹马直接抬到了母子深情,说到底两人还是差了辈分,这么一讲,灵妃还能说出什么话?

“小姑娘,你到底是个和亲公主,你们成亲之前并不相识,不是么?”灵妃老神在在地啜了一口茶,“但我不一样啊,我和阿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还许诺有机会一定带我离开这里,双宿双飞。”

文烟若眼神一眯,心里颇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了解桓煜的为人,他绝对不会碰他父亲的妃子,这样不仅有失礼数,甚至还会对不起自己的母亲。桓煜有多尊重自己的母亲,文烟若还是知道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桓煜当初肯定是答应了她什么,否则灵妃也不傻,怎么会空口无凭?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我呀就是来提醒你,若要是有一天,阿煜带着我走了,你可不要难过,好好的端着你那熙王妃的架子,料理好家中事,也不枉阿煜待你不错。”

文烟若的手指在袖子的遮掩下紧紧攥到一起,指关节捏到发白。她舔了舔自己紧咬的牙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可是眼中多多少少还是能显露一星半点的杀气。

这话可谓是惊世骇俗,也幸亏她们早就吩咐正厅里面不要留人,这才不至于传出去。文烟若饶是不信桓煜真的会如此,但灵妃的话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和警醒。

最令她不舒服的,莫过于灵妃反反复复提及的青梅竹马,还有承诺。无论桓煜此话何意,都会成为扎在文烟若心中的一根刺,不拔会疼,拔了会流血。

送走灵妃,文烟若遣散准备上来伺候的纸鸢和海棠,独自一人坐在正厅桌子上。茶水没有完全收走,只把灵妃的那一杯端了下去。

她按着眉心,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出。脑海中尽然都是桓煜温柔地笑容,他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他的细心和体贴,他对自己的保护……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桓煜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想要靠这些拴住自己,为他带着灵妃离开找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吗?

想着,心脏狠狠地抽痛一下,文烟若咬紧下唇。她很少流泪,但此时却感觉鼻尖酸涩,一股热流直冲眼眶,想要抑制住却很难。

纸鸢被海棠支了厨房,给文烟若预备晚膳。她则和五月凑在门口,仔细听着文烟若的动静。两人面面相觑,并不知道文烟若到底怎么了。没有人听到灵妃究竟和她讲了什么,但是看着文烟若的脸色十分不好,谁也不敢多问。

入夜,熙王爷归。

他怀里还揣着给文烟若带回来的粽子糖,喜滋滋地推开了正院卧房门。

冷冷清清,没有人气儿,自然也没有点烛灯。文烟若不再这里,甚至床上也没有她的那一卷铺盖,只留了桓煜的,显出一份萧瑟孤独。

“王妃呢!”桓煜一下子急了,他这一喊,喊来了五月和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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