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站在卢盛文身后的月儿忙走出来,大声说道:“原本这里是有张桌子的,是范掌柜说桌子太旧了,怕委屈了我们小姐,就让人给换了这张新的来。所以,打从那天起,我们小姐每天从早到晚就只能站着记账了。”

听完月儿的回答,卢盛文皱了皱眉。他刚想说点什么,恰巧,厨房里那对老夫妇做好了午饭,正往大堂里端。

一旁的范掌柜连忙给他们使眼色。老夫妇一时没明白范掌柜的意思,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忙又解释道:“我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没再单独给苏姑娘准备午饭了。”

范掌柜把眼一闭,心中暗骂道:“这下全完了。”

卢盛文一时没听懂老妇人的话,问道:“什么叫没再单独给苏姑娘准备午饭了?”

老夫妇看了看卢盛文,又瞧了瞧范掌柜,见范掌柜的汗水已经把领口都阴湿了,还不断有汗从脸上淌下来。

老妇人说道:“是范掌柜吩咐说对伙计们要一视同仁,不能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不让我们单独给苏姑娘准备午饭,让她跟大伙一块吃。”。

“跟大伙一块吃?”卢盛文瞪大了眼睛。

“所以苏姑娘和月儿姑娘就一直没吃午饭。”老妇人答道。

这下卢盛文全明白了。

几个月前,在恒昌做了多年记账差事的伙计突然辞工了。临走前的一天晚上,他去府里找过卢盛文,当时他不在家,伙计就把其中的一些细节都告诉了福管家。他回家后,福管家向他汇报了此事。

当时卢盛文并没有急于找范掌柜核实,但也没另外再安排新的伙计给恒昌,他就是想看看范掌柜会有什么反应。

三天前,盛昌药店的齐掌柜突然跑来找他,悄悄跟他说了一件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现在,他把这两件事和眼前这一幕联系到一块,卢盛文得出了一个结论,正如齐掌柜所说:范掌柜定是有了不可告人的私心。

想到这,卢盛文反而平静了。他让月儿先陪着苏云卿回府休息。等苏云卿走后,他又把管事高翔叫过来,并当着范掌柜的面对高翔说道:“范掌柜年纪大了,不适合再留在恒昌了,这里以后就由你负责打理。”

范掌柜和高翔都惊呆了,他们一起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卢盛文,直到目送他走出恒昌的大门,上了门口的马车。

范掌柜像遭了雷击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了一个新来的小伙计,竟把一个掌柜给辞了。

其实,范掌柜并不知道,卢盛文突然出现在恒昌,并非是一次偶然,而是苏云卿精心设计的结果。

那晚,她坐在望月亭里,把这些日子以来范掌柜对她的种种刁难、以及林茂天对她的羞辱都仔仔细细地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她意识到要想解决眼前的困境,就必须先摆脱掉范掌柜。

但是范掌柜毕竟是恒昌的掌柜,而且在卢家已经做了二十年,即便他真有错处,卢盛文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处罚他,更不会因为自己受了点委屈就出手相救。

“必须得另外想个办法。”这是苏云卿那天晚上唯一想明白的事。

第二天中午,她趁着大伙吃中饭的时候带着月儿出门了。

她们向东穿过几条街。街上的铺面和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她们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街道两边开着大大小小几十家店铺,有绸缎庄、钱庄、当铺、胭脂坊、糕饼店、饭庄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门店、小作坊。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各种诱人的香味不断从店铺里传出来。

她们走到街中央,前方出现了两家规模相似、大小相等、气势也相当的两家店铺。它们面对着面、门对着门,矗立在街道的两边。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两家店都几乎一模一样。

只见其中一间店铺的大门上横着一块黑漆烫金的门匾,上面写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益生堂”。另一家大门上也有一块门匾,也是烫金的大字“盛昌药店”。

两家药店同时开在一条街上,而且还是门对着门,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做生意,更像是在打擂台。只不过“益生堂”明显占了上风,因为进出这一家的客人明显比盛昌多了许多。

“益生堂”里还不断传出伙计抓药时的吆喝声,那声音高亢又富有节奏,好像是专门说给对面的盛昌听的。

再看看盛昌,两个闲着无事的小伙计站在门口,用带着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盯着对面的益生堂,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

苏云卿在外面站了一会,然后便领着月儿一起走进了盛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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