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延等人听了千问的回答,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这个小妹呀,就是太过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万一无法被收徒,自己三人回去也没法向父亲交代呀。

伯阳先生听后抚掌大笑,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有着明显的光彩:“好好好,都说申侯家小公主天赋聪慧,果然传言不虚。你对人生命运的理解恰好符合了我的看法。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此正是我伯阳一生为之信奉的道理!”

千问摇摇头:“先生谬赞了,您刚才所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我只是说了说自己的见解罢了。”

“哈哈,所以说你天赋慧根。没想到我伯阳终究还是找到了一个能传我衣钵的弟子,来吧,来我身后。”

话刚说到这里,在草庐的后面又转出来一个男子,仙风道骨,三缕长髯随风轻飘,端的是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男人哈哈大笑:“如何?伯阳啊伯阳,可对这小公主满意否?”

伯阳先生回过头来,同样哈哈大笑:“龙拯啊,这次我算服了你,输得心服口服。能得此佳徒,你我当浮一大白。”

龙拯却微笑不语,一对眼睛深深盯住了千问:“公主殿下,我说过你我还有再见之日,今日便是我们继续往日缘分的时刻。”

千问微微行了一礼:“上人,这一礼是感谢当初你对我家的恩德。但是我对你并没有好印象。托你当初箴言之福,我爹爹以为我回了申侯府之后就会应验你的测算,得到什么所谓的命运,当夜就带着妹妹逃的无影无踪,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一口气说完这些,千问的情绪有些激动,不顾两位哥哥和姐姐诧异的眼神,亢声道:“我没有什么大志向,更不想去做什么凤鸾,我只想守着自己喜欢的珍爱的亲人好好生活,外面有什么风雨也与我无关。拜托你不要再来招惹我了好吗?”

回头对着柏杨先生微微行礼:“抱歉先生,千问失礼了。我可能并不适合做您的弟子,请准许我暂时告退。”

说罢不理会众人,径直转回身就要离开。

龙拯上人急忙大喝一声:“千问公主,命运使然,不是你我可以更改。很快你们姐妹就会相会,是亲是仇全在你一人而决,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千问娇躯一颤,硬生生止住了身体,艰难地回过头来,声音有些沙哑:“上人又要拿话挤兑千问吗?我承认您是世外高人,还请您放过我这个小女子。这世间的种种都与我无关,你何必纠缠我姐妹二人不放?”

龙拯上人踏前两步,大声道:“不是我纠缠不放,而是这世事变换终究会着落在你们姐妹的身上。我只是顺应大势,力图将一切尽早的消弭在无形。千问公主,我问你,假若有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一方是无尽的荣华富贵和天下尽在掌中的至尊地位,一方是跟亲人相守一起却只能过着平庸无奇的山民清苦日子,你选哪个?”

千问摇摇头:“上人问这问题又有何用?假若你就是上苍,我拜你念你顶礼膜拜,千问都甘心情愿。你给我两个选择,我就算回答了你,你又能如何?”

这话问出来,龙拯上人顿时语塞,叹息一声:“我是不能如何,却想知道你的选择,这对我未来的测算至关重要。我希望小公主能够如实相告,今日你的一句提示,或许会带来改变万民的效果。我龙拯不是吹牛,有些事情在这里不便相告,但是在下绝无半句假话。”

这时候周围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两个兄长那是绝对爱护妹妹的主儿,顿时齐齐站在了千问身边,牛犊子似的用不善的目光看着龙拯。

大公子陟延冷声道:“这位先生,我家妹妹从没有任何人这样逼迫过她,不管你是谁,我都郑重警告你,不要再伤害她,否则我兄弟对你不客气。”

尚华更是直接将千问挡在了身后,冷笑道:“什么算无遗策,你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吗?我给你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要是算不准,就别在这里招摇撞骗。”

就连筠雅都跑过来抱住千问,心疼得帮她抹了抹眼睛,生怕她委屈地掉下泪来。

伯阳先生呵呵笑着对龙拯道:“瞧瞧你得罪多少人。我早劝过你,与人交往接触不能操之过急,需要像春风化雨慢慢渗透。我知道你本是一片好心,可是你要明白,有时候你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回头想想,倘若你不是早早将褒氏父女吓坏了,只怕他们早就被小公主找到,生活在申国的诸侯宫中,你之前担忧的一切全都烟消云散。”

龙拯全身剧震,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失魂落魄道:“先生是说,其实是我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而不是应命的那两人?”

“都有关系。他们属于不得已,而你确实在推波助澜。这一点我早就提醒过你,可是你改不了自己的性格,所以有些事情的根由反而要归结到你的身上。”

龙拯上人失魂落魄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竟然沉浸在伯阳先生的话里,一个人喃喃自语起来。

伯阳先生这才笑着对兄妹四人道:“好了,过来吧,用不着那么如临大敌。龙拯生性纯善,只不过向来不谙为人处世之道。这是他的弊端,也会慢慢有所改正的。”

几人这才慢慢放松了戒备,重新走到了伯阳先生身边。

“妹妹别怕,有我们在谁也不能欺负你。”陟延亲自牵着千问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边。

千问却微微迟疑了一下,越过哥哥的身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龙拯上人,终于轻声道:“假如要我选,我自然会陪伴在亲人左右。富贵荣华于我如浮云,我并不在乎那些。”

龙拯上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感激地投过来温和的目光,对千问点点头,站起来朝着后面走去了。

眼光扫过这一排简陋的茅屋,可以看得到后面也有着一排相同的屋子,想来就是龙拯的住处了。

千问不知道龙拯找自己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按照申侯说的那样去跟着她学习。测算之术也不是她喜欢的领域,这是她第一次想要违逆父上的意思,也是她第一次想要主动的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或许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这一次的变化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甚至直到后期她的各种选择与纠结,都源自于今天这个看似平淡无奇而又意义深远的拒绝。

拒绝,对于一个习惯了诸侯帝王家的的女子来说,是多么的难得而又充满了荆棘。

“后面的百姓们,也可以跟我学习。只要回答问题让我满意。”伯阳先生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对普通百姓打开方便之门。

千问四人静静站在伯阳先生身后,听着他问一些貌似极为简单的问题,但伯阳先生却乐此不疲,极少有通不过的学生,不论男女,不论长幼,但凡通过,都是他的弟子。这样下来,大约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外面没了人,加上犹犹豫豫又离开的一些人,总共有接近七十人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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