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言收拾了瓜子壳,给张铭回完消息,恰逢上课铃响的时候走出花坛后,下意识往六班看,竟见某恭的半张桌子都挪到外面了。

她脚下一顿,又见老王夹着教案从办公室走出来,隔老远儿就抻着头往前看,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步子迈得更大了。

简一言估计老王气得不轻,赶紧朝某恭做了两个手势:

第一,快进去!

第二,老王八来了!

混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学生们私底下喊老王的外号。

恭律读懂了这两个手势,歪着头往走廊看了一眼。

正和老王打了个照面。

老王:“你不要往里躲了,这么想出来,干脆就出来站着!”

恭律面无表情,心道:我才没有往里躲呢。

恭校草又又又被罚站了。

清洁阿姨简一言表示非常无奈非常无语,两手叉腰,站在距离某恭约莫两米的对面,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跟他大眼瞪小眼。

恭律又率先败下阵:“我只是想晒晒太阳。”

简一言抬头望天,根本“万里乌云”啊,哪来的太阳?

这时,老王从前门出来了,拿着卷子和笔,说:“我估计你两天假期也不会写作业,来,给你一节课的时间,把卷子写完。”

恭律皱眉:“开什么玩笑。”

老王没搭理他,而是从后腰抽出把不锈钢尺子交给简一言,慎重地颔首说:“辛苦了!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如果发现他偷懒,朝屁股抽就完事儿,别给他留面子。”

恭律:“?????”在家无老师,在校无亲舅。

这话诚不欺我。

简一言以为听错了,直到老王咬牙心痛一脸,把尺子塞给她,她才突然间恍悟:其实,有很多人都在关心着他,希望他争气点。

她缓缓摩挲了下尺子,抬了眼看向某恭。

罕见的,某恭垂睫盯着她,红着眼睛,卷子抓出褶皱,手里的水性笔被攥得很紧很紧。

简一言莫名心软。

她走近两步,把尺子插进他的大衣口袋里,转身离开了。

这晚她回到家,脑中全是少年红着眼睛的模样。

不像疼痛时的流泪。

更像倔强时的对峙。

洗完澡,她擦好头发,拿手机准备点个外卖,有条未接来电和两条未读微信消息。

未接是简一默。

消息是张铭的。

张铭发了张图:姐,今天老恭有个朋友过生日,我觍着脸死活非要跟来凑热闹,但怎么好像落入黑社会饭局了?笑哭jpg

在张铭两年多的记忆里,除了某恭从没有开心过之外,也从没有和女生同桌吃过饭。

要说唯一破例的女生,就只有简一言而已。

还记得餐馆那天,她被社会上的两个小青年搭讪。

当时,他手里的筷子都要被他给捏断了,想帮她,但那会儿的确跟她不怎么太熟,所以很犹豫。

就在犹豫时,他心不在焉夹了块肉,不料被某恭筷子截胡。

他惊而对望,几乎在一瞬间就读懂了某恭眼里的意思:

“怕什么,有我在。”

高三五班有俩同学,一个是某恭小学同学,一个是初中的。他多少听过某恭的事迹。

比如:从小打架没有输过,最多两败俱伤。

再比如:初中时期,就结交过社会中的一群狐朋狗友。

张铭发给简一言的图,正是这群狐朋狗友。

图里的内容很简单:某恭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圆形的餐桌旁,嘴里咬着一支香烟,没有点燃,耳朵上夹着一支左手边的桌面上还有两包整的,只一包拆了一包没拆。

某恭的身旁坐着一个女人,他们在玩游戏,说话时凑得很近。

女人看起来有点混,眼尾的眼线勾得很深,吞云吐雾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坏女孩的感觉。

张铭收回视线,扯了扯某恭大衣衣料:“洗手间去不去?”

恭律看了他一眼,垂睫盯着手机屏幕:“等等。”

整个包间里,几乎全是烟味。

张铭出来后,深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盯了某恭好几秒,一言不发往前走,朝洗手间去了。

恭律嗅了嗅鼻子,手指在鼻端轻轻地蹭了一下,抬脚跟上。

洗手台前,张铭挤了点儿洗手液搓着手,从镜子里观察某恭,低头才说:“我是不是不该来。”

恭律侧靠在墙壁,左腿屈起搭在右腿上,鞋尖抵着地。

他手插在口袋里,想了一会儿才认真说:“我觉得没什么,都是自己人。他们不会带坏你。”

“不是这个。”张铭就着水龙头冲了手,说:“我本来也不算个好学生,不存在带坏。但我感觉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你。”

恭律淡定地“哦”了声,又迷茫地问:“你是不是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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