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了各院都熄了灯,纪准才和崔氏在垂花门会合。守二门的婆子见这叔母侄女的,大半夜还往外院去,心中虽然狐疑,但她还是利索的开了门。

崔氏和纪准都只带了两个心腹丫鬟,一到外院,纪准就让唤月去悄悄将护院请来。

崔氏拦住纪准,“横姐儿,他只是一个花匠,不至于如此阵仗吧?”

纪准笑笑也不多解释,“叔母,保险起见。”

崔氏便不再多问,只当她是少年心性,遇事喜欢大操大办。

国公府的护院都是些从军营里退伍的老兵,知道是要去抓人的,还是三更半夜招他们前来,自是明白此中道理。

几人蹑足潜踪,悄悄摸进了巩六子所在的后罩房。纪准和崔氏隐在暗中观察,不多时,只见几个护院抬着个被卷出来了,全程没有一点声响。

巩六子直接被抬进了一间废弃的柴房,这里位于英国公府的一处偏僻院落,平时没什么人来。

等一切都办妥后已是二更天了,纪准并没有连夜审讯的意思,只留了几个护院。

“先好好揍一顿,别打死就成,明日还要问话。”纪准交代几句后,才和崔氏回了内院。

纪准躺在拔步床上,神色有些倦怠,脑中千头万绪,一下想起席念瑶和她虚情假意,一下又想起沈澄怀的死,就在这些走马灯似的画面中,她渐渐睡着了。

等再睁眼时,天不过才蒙蒙亮,纪准自己起身开始穿衣袍,守在隔扇外的催云听见屋中有动静,知道是小姐醒了,忙起身进来帮纪准拾掇。

“小姐怎么不再多睡会儿?是不是还担心那边?”

“也睡不着,所兴去瞧瞧”纪准伸手理了理衣袍系带,“现在什么时辰了?外边可有人走动了?”

“已经卯初了,院外应该开始有婆子洒扫了,大小厨房也已经开始忙活了,现在去审那人正是时候。”

纪准抬眸看看催云的小圆脸,笑笑说:“如此正好。”

“唤月去睡了吧?”

催云点头,“她本来还想要留下值夜的,我撵她回去休息了。”

“这就好,让她好好歇歇,她最近跟着我,也没怎么休息。”主仆二人小声交谈着。

纪准这两个丫鬟,催云透彻,唤月果敢,她很是欣慰。

主仆二人都拾掇好了,也没有惊动旁人,直接去了外院柴房。

巩六子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他昨夜被莫名其妙的抓来了柴房,还被用破布条子塞了嘴,揍了大半宿,现在身上没一块好肉。打他的人一句话也不同他讲,弄得他心里发毛。

冷水顺着他的额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身上刚结痂的伤被这么一泡,立马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只吸了一腔馊抹布味。

“吱咣!”巩六子听见了关门声,他这才抬头望去。

在他对面放了张圈椅,椅上正端坐着一个女子,那人逆着光,看不清容貌,他只看见,那女子身上穿了件宝蓝色妆花交领长袄。

晨光总是白茫茫的,裹挟着清晨独有的味道,如烟似雾般,姿态轻盈却又不容拒绝的透过那简陋的窗棂,照射进来。照在那件宝蓝色妆花交领长袄上,衬的周遭愈发森冷。

巩六子不禁打了个哆嗦,他此时也借着丁点儿亮光看清了,这女子正是前日让他去看花树的大小姐!

巩六子见是她,反而松了口气。他起初以为是自己传信儿的事暴露了,可现在居然是大小姐跑来审他,他对纪准的暴虐性格早有耳闻,抓他打一顿,估计是为着那棵花树吧。

思及此,他连滚带爬的坐起来,向前膝行两步,对纪准就开始磕头,但因为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整个人磕的东倒西歪。

纪准双手拢在袖中,面色挂着一贯的淡笑,轻轻说道:“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吧,做出这种背主求荣的事,你以为磕几个头就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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