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迎新晚会苏眉没有去,S城的大姑病了,据说是在路边摆摊卖袜子,城管来了慌不择路,板车连人就翻了,几箱袜子没收了不说,脚踝也骨折了,表哥又不在S城。父亲打电话过来让苏眉去看望下,顺便周末帮忙伺候一下。那个周末其实也不累,就是安慰大姑,陪她说说话,大姑自己也能掂着脚下地走。大姑还是絮絮叨叨的,什么单位一点人情都没有,好歹工作大半辈子了,说下岗就下岗,说买断就买断,十来箱子袜子算是打发了,这么大年纪还能干啥。家里还缺钱,大表哥和表嫂闹离婚,表嫂要去日本打工还执意要带上孩子,毕竟是一手带大的孙女说带走就要带走,大姑气地就一直哭,还不是表嫂嫌弃表哥没什么赚钱本事,年轻时候表哥一表人才,又讲义气,等嫁过来,柴米油盐的日子发现没钱什么都转不开。苏眉看着大姑垂着头抹眼泪,心想这省城里面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嘛!记得小时候,大姑他们总是夏天来苏眉家,表哥衣着光鲜、时髦,旅游一般在镇上住上一段日子,每每苏眉总是无比向往省城的繁华与热闹。

周日晚上,苏眉带着大姑一定要塞给她的一袋动物饼干和两个苹果转了几趟公交车回到了学校,在S城火车站转车的时候,苏眉望着省城那座日式风格的塔楼火车站,那应该是这座城市沦陷的时候日本人盖的火车站,低矮却也很耐用。红砖绿窗内寥寥数人,那几个蓬乱着头发趴在包袱上睡觉的女人,就那样顶着一张毫无掩饰的脸,苏眉竟然头一次感到时光的匆匆,突然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对自己深深的失望。一年的时间了,自己就像一脚迈进云端,一脚却还在泥土里面,她似乎看见了霞光万丈,似乎在向太阳一步步走过去,她纵情着自己的想象,而生活呢就狠狠的抓住她的另一只脚,她上不去的。

晃晃荡荡的公交车在从这座城市的南面一直开向北面,到学校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下来,几棵葱郁的杨树下那座孤单的教学楼仍旧安安静静,夜风微微的凉。

苏眉推开宿舍门,宿舍里面没几个人,都去上晚自习,就夏夏还是老样子卧床看小说,苏眉一边收拾这几天穿过的衣服一边和夏夏聊起周五晚上迎新晚会的事情。

“白泽唱的怎么样?还唱羽泉的《最美》?”苏眉问道。

“老样子呗,唱过多少遍了,我们都听腻了,估计是唱给新生她们听的。”夏夏讪讪的答复。

“那还有什么好玩的节目?主持人穿的好看么?”苏眉问到。

“能不好看么?有我们班的大美女在。唉,不过呢其实也没什么意思的,还不是老样子的。”夏夏心不在焉的嘀咕着。

“项阳,他有没有,对了还有杜洋他们有没有事情找我?”苏眉问。

“苏眉你别问了,我困了。”说完翻了个身脸朝向墙,一言不发。

苏眉看看头顶那两根明晃晃的日光灯管,苦笑的摇摇头,这是怎么了,都怎么了,不想说算了。宿舍里面气氛沉沉的,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还早,苏眉随便洗了脸,背起包去教室了。

大二了,自习的教室也换了,固定的同桌也换的很随意了,苏眉还是习惯和夏夏一起,毕竟新的班级熟悉的女生就是夏夏了。现在夏夏也不愿意来教室,苏眉就自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大部分同学都在,学校的要求周日晚自习都要来上。后面已经不是白泽和肖筱他们了,苏眉莫名开始有点想念那些个吵吵闹闹的晚自习,现在坐在后面的好像是原来班的郑伟和一个叫田辉的男生,原来也只是脸熟。苏眉回头看见项阳还是坐在最后面一排,苏眉自然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她好想和他说话,陌生的教室,还有那么多心思沉沉的陌生面孔,她就想呆在他身边,哪怕就静静的不说话也是好的。

阳朝她笑笑,还是那张熟悉好看的面孔,苏眉拿出一本书安静的看着,她能感觉到前面那几个外班调进来的男生不怀好意地一直回头朝这边看,还小声的嘀咕什么,发出令人莫名厌烦的笑声。苏眉狠狠的看了他们一眼,声音似乎小了,却还是小范围的扩散。

苏眉看着窗外树影中的月光,凉风依旧,却无话可讲了。

这时,教室后面传来几声敲门声,清脆的敲门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从那扇掉了几块漆的木门后响起了一个女生怯生生的声音:

“项阳在么?能出来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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