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蛊惑般, 少年鬼使神差地掀起衣服拍了一张照片,平坦白皙的小腹蕴着层薄薄的腹肌,窄瘦而流畅的线条蜿蜒消失不见。

对方没发来回复, 他忍不住提醒“有腹肌的”,可他还没点击发送,一条消息便出现在了屏幕。

【严雪宵】伤口记得定时药

原来是关心他衣服下的伤势吗, 少年面无表情地松了口气,默默把打好的字全删除了。

他吃完饭后继续直播,一直到深夜十二点半才下播, 闭眼躺在床。

十月份的边城气温骤降,裹挟着寒风, 时常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他盖的还是夏天的被子,即便睡在床手脚都是冰冷的。

沈迟下床将外套披在了单薄的被子,可依然还是很冷,少年把自己缩成一团取暖,浓密的睫毛在眼底覆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比平时要柔软。

夜晚, 边城县医院。

施梁仔细地给病床的女人擦拭身体, 虽然他自己的校服也皱皱巴巴的,沾满了血污,柔声细气地说:“您别担心, 医药费已经交了。”

“又被欺负了吗?”

女人担忧地问。

施梁立刻摇摇头:“没有, 今天没有受欺负,我同学帮了我。”

“那你明天要好谢谢他。”女人虚弱地咳了咳,“不能让别人觉得单亲家庭没有礼数。”

施梁重重点了点头,他在医院陪了一晚床, 天刚亮就背书包走向学校。

他经过学校旁的早点铺时多买了一份早饭,提着纸袋等在门边,一阵泛着凉意的风刮过,他裹了裹外套。

远远地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少年松松垮垮地背着书包走来,他赶紧跑过去,将买好的早饭递沈迟手里:“昨天谢谢你了。”

沈迟没接,他望向早点摊第一次坐在凳子收钱的季妈,不经意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好?”

施梁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说的是季妈,他迟疑地回忆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对客人都是笑着的。”

少年没在看,也没接施梁递来的早饭,头也不回向学习门口走去。

早自习后课代表收作业,英语课代表无奈地对沈迟说道:“老师说你再不交作业就要请家长了。”

沈迟拉开座位的手一顿。

施梁立刻把自己的作业递到沈迟面前,悄声道:“你抄我的吧,虽然不能保证全对,对个大半还是没问题的,不用不好意思。”

听到施梁的话,一旁赶作业的庄州向施梁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果不其然少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打开书包,直接把自己的作业扔给了施梁。

庄州本以为乖学生施梁会拒绝,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施梁立马听话地坐到前排抄写,活脱脱像是少年的小跟班。

庄州:…………

他只能酸溜溜地自己补作业,抬头望着鲜红的高考倒计时,不由得感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还挺佩服燕深读了五年高三。”

少年朝庄州望过来。

庄州见他感兴趣,低声说:“考了五年都没考,学校都懒得收学费了,资历比不少老师还老。”

认真抄着自己作业的施梁却说:“我倒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复习的时间就多一点,听王老师说如果考大学,不用去南方的工厂打工,每天坐在空调房工资就能有五六千。”

说到最后一句话,施梁的语气说不出的羡慕。

沈迟默然,在他原来的世界里,身边人一双限量版球鞋的价格便不止这数,跑车游艇是永恒不变的话题,不会有人为生计发愁。

大概是昨晚着凉,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打开手机看了看棉被的价格,边城冬天温度低,一床好点的棉被要四五百,没舍得买。

少年坐在破旧的教室里握着手机,忽然发觉自己离燕城已经很遥远了,过着从未想过的人生。

“形而学作为对世界本质的研究,研究一切存在者,而philosophymind以意识为研究对象,笛卡尔思想代表的实体二元论,认为名为心灵的幽灵作为物质的身体……”

教室里人并不多,导师脱稿在讲台讲着课,从古典哲学一直讲到前沿的元伦理,严雪宵静静地听着。

下课后,前面的白人女生在打电话抱怨:“天气转凉了,都没法去海边游泳了,有空去西海岸度假,一年四季都是阳光。”

严雪宵打开手机,看了眼边城的气温,思考了一会儿,在店铺里架了棉被。

亚当从椅子站起来时,瞄见青年的屏幕,辨认出中文后好奇地问:“你还在开店吗?”

青年摘下鼻梁架着的一副金丝边眼睛,关掉手机嗯了声。

“生意怎么样?”亚当不禁问。

严雪宵淡淡答:“不太好。”

而沈迟收到了养崽小店的新提示,他点开页面,店铺架了棉被,价格可以说是全网最低价,比他浏览的所有棉被都还要低,可依然要三百元。

少年犹豫了一下,暂时关闭了页面,仿佛是知道他心里所想般,他去楼道的饮水机处接水回来,再次打开页面后怔住了。

价格降到了二百三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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