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张的抬起头来,看到兄长面色深沉,目光锐利的看过来,他身边的老母亲一脸恍然,面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搽尽的泪痕,顿时神情却哀哀的看向那个一直呵护着他的老母亲,低声的祈求道:“母亲,救救儿子,让大哥救救儿子呀!大哥,大哥,我错了,下回我再不敢了。”五十几岁的人,哭泣着哀求,话语却幼稚得如同三岁稚儿犯了错时给父母求饶一般。在京中生活了三十年,他犯错和求饶的事情时常发生,早已经成了习惯,没有丝毫的窘迫,更不担心人笑话,满余府的主子下人,哪一个没有见过他如此跟丞相大人求饶。
“下回,下回,你说过多少次下回?有哪一次真的记住过不再犯,往日里你在外面胡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竟然……”余定贤虽然习惯性的想要将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救下,可想着他干的这些事情,真是恨不得亲手打死他,可老母亲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哀哀的祈求,他又哪里能做出什么,被逼无奈只能让大理寺的人带走他,他却还如此懵懂不知的样子,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对他了。乖巧的孙女儿,余家的福星被毁了,他想到自己策划了多年的大事将会受到的影响,只强撑着才没有一头倒下去。
“贺儿醉成这个样子,不能因为那小贱人几句话,就不查不问的将罪名安在他身上啊!看他醉成这个样子,哪里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易大人可要查明真相,还我儿一个清白才是。”老太太看着儿子的醉态和惊恐得颤抖不已的双腿,终于想出来一个为他洗脱罪名的说法,忙不迭的朝儿子使着眼色,一边朝不假辞色的易澜求告。
“对,不是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干。”余定贺接收到母亲的眼神,又听到她如此说,颓然惊恐的眼神一亮,立即附和着否认,还使劲的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两个兵丁的控制。却不料不但没有摆脱他们的手,怀里还“哐当”一声掉落下来一支明显就是小女孩儿用的,比之寻常要小上一号的双翼蝴蝶金镶红玉簪子。
一直立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柳氏立即几步奔了上去,将簪子拾起,颤抖着手举到他面前,眼中带泪,声音微颤的厉声问道:“你既什么都没有干,那绣儿今日插戴在头上的簪子怎会在你的怀中?怎会?”
“我,我……”簪子掉出来的时候,余定贺就吓白了脸,此刻被平日里温柔和煦的嫂子如此厉声喝问,更不知该如何辩解,目光中带着乞求的看向老母亲,却见她已是坐倒在地,更是不知所措。
“哦,这是余小姐今日插戴的饰物么?”一直没有做声的易澜此刻才迈步走进,语气平静的问道。他名气响亮,人却是其貌不扬,五官普通,只那一股昂然正气,叫人一看就觉得十分值得信任。
“是的。这是今晨老身亲自插在我那孙女儿头上的。”柳氏抬起手,帕子轻轻的擦去眼角忍不住溢出的泪水,福了福身,回道。
“既如此,还请余夫人将簪子给本官作为呈堂证供,至于余小姐……”易澜回身,看了看那伏在一个婆子怀中,脑袋上还裹着纱布,静默无声的小姑娘,本来欲说出口的话,也顿下了。
柳氏将簪子递了过去,方接过话头,道:“我这孙女儿伤的不轻,且她还是个孩子,还请易大人通融通融,过堂之事,就由老身代劳了吧!”
“如此也好!”易澜点点头,同意了柳氏的请求。又朝余定贤拱了拱手,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个笑容,恭敬的道:“余大人,下臣告辞了。”却不等他回答,就直了身子,挥了挥手,转身便离开了,十分的失礼。不过对于易澜而言,他还记得在离开之前给上官抱个拳,打声招呼,已经是很有礼的事情了。换做以前,他必是将余定贤当做疑犯家属对待的。
余定贤知道他的性子,也明白他在朝堂上的位置,况且这是本就是自家的丑事,哪里还顾得上与他为难。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大哥,大哥,救救我,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余定贺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什么罪,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后果,眼见着就要一脚踏入鬼门关,哪里敢跟着大理寺的人去,只得高声的哭求着。余定贤却无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挺直着脊背。
“儿啊……”老太太高声尖叫了一句,扑倒在地,往前爬了几步,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伏了下去。
“母亲。”余定贤大急,赶紧将她扶起来,看着她面白如纸,牙关紧咬的样子,急切的叫道:“大夫呢?快叫大夫!”
余家家主发了话,下人们即使对老太太的所作所为有了看法,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将老太太抬回房中,又有人急急的去将方才给锦绣诊治完,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大夫给寻了过来。
大理寺将为恶之人带走了,帮凶老太太也被急晕了过去,本是来参加寿宴的夫人们看了一场大戏,过足了瘾,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再留下来了。就算往日里跟余府关系亲密的人家,也不敢在此时再凑过去,均纷纷留下几句关切的话,便告辞而去。余家的名声,自然也随着这些夫人的离去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锦绣年少失贞的名声,也自然是天下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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