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少年们这一场所谓的“探视”,引动了长安城无数人的心思,忧心不已的父母们将自家儿子叫过来殷殷嘱咐,细细叮咛,千叮万嘱的劝导他们不要与余家再有接触,坏了自己的名声。
而皇长孙一行人一离开,萧氏就迫不及待的叫了丫头去传儿子过来,想要问问他跟皇族和世家子弟们的相处情形,却不料余元宸根本没跟李郅轩搭上任何话,还被以胡家安为首的世家子弟们大肆的羞辱了一番,正羞得无地自容,对着自家堂兄弟们大发雷霆呢!
余定贺一大家子人,全部依附着丞相府生存,吃穿用度,哪一项不是出自公中,柳氏因为相公的愧疚和补偿心理,倒是无所谓,但下一辈的媳妇们,却对二房很是看不上眼,连带着孩子们也都对二房有了些隔阂。
余府的孩子,排行很是稀奇,嫡出的男子通通称为少爷,女儿称为小姐,而庶出的,则男为公子,女为姑娘,分为两个不同的排行,可谓是泾渭分明,倒是十足的前朝作风。
余元宸乃是丞相余定贤嫡出的长子长孙,在余府的排行中却是占二,被称为二少爷,当然若要算上二房庶出的那些孙子,以他的年纪,排行还得往后靠。不过在余府中,庶出的孙子基本上等同于无,上至老太太,下至各位爷们儿奶奶,都将他们当做不存在。
大少爷余元安出自二房,是余定贺的长子长孙。他与他的父祖一般,资质才能十分平庸,不管是在学堂还是在家中,素来都为余元宸马首是瞻。好在歹竹林里还是出了根好笋,他不像他祖父余二老爷一般性好渔色,日日纵欲;也不像他父亲一样男女皆宜,荤素不忌,乃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孩子,因他的迁就和讨好,兄弟二人的感情自小就好,同锦绣也感情甚笃,锦绣躺在床上的这几天,他是二房唯一一个来看了她却没有口出恶言还替祖父婉言致歉的人。
可他的祖父做出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就算大唐有祸不及子孙的条例,锦绣也无法坦然的面对他,除了无视便是无言。而他们兄弟之间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迁怒,何况余元宸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受了那等奇耻大辱,叫人把祖宗都给骂了,又哪里还忍得住脾气,一回到雅竹轩的书房,就对着余元安和一种庶出的兄弟们破口大骂了起来,言辞之恶毒,语句之败坏,丝毫没有斯文读书人的摸样,一张过分俏丽的脸,都变得狰狞起来,犹如地狱恶鬼,吓得前来传话的小丫鬟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颤抖的说道:“二少爷,三奶,奶奶,请你去,去一下纤逸居!”
“我不去,滚,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余元宸却一把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在地,气急败坏的吼道。他早知道那些世家子弟必定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与他交好,本不愿去受辱,可母亲却逼着他领了兄弟们去,还说关系都是处出来的,一味的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他听话的去了,得到的是什么?现在不管她想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想再听了。
小丫头和庶出的公子们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只余元安还踌躇着,想要说什么。
方才不管余元宸骂什么,他也都只一味的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无喜也无悲,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没有。他亲生母亲过世得早,父亲续娶的却是个手段狠辣的,这点谩骂于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早就已经习惯了。
然而继母的谩骂和兄弟的反目不一样,他不想跟大房的嫡子嫡女们生分了,可如今没有丝毫挽救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和妹妹与他生疏至怒目相视,他坚韧的心,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待众人都走了,他才抬起头来,嚅嚅的喊了一句:“二弟!”
“滚,都滚。”余元宸手指紧紧的抠住酸枝木雕麒麟书案,低垂着头,再次怒吼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听得脚步声渐远,余元宸才终于忍不住松开手,顺着书案滑落在地,将头深深的埋进双膝之间,痛哭起来。
妹妹,对不起,不是哥哥不疼你,哥哥是不敢去见你。当日若非我虚荣心过甚,叫你写上两首诗词送到假山边给我,结果我却因为跟朋友们赌气喝醉了,将这事情完全忘记了,也许你就不会出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余元安离了雅竹轩,就朝二房所居的西苑走去,还未入院,便在小花园里碰上了正带着丫头们赏花的余大奶奶陶氏,被她使了丫鬟拦下来,摇曳着走近,香气扑鼻的绣帕几乎都要挥到他脸上,挥退了丫鬟,便娇滴滴的讥笑着说道:“哟,大少爷,今儿个这么早就伺候完二少爷回来了?”
陶氏虽是陶家庶出女,可陶家没有嫡女,她养在太太身边,也跟嫡女一般,加之可以的纵容,养成了她一副霸道的脾气,可她虽形同嫡女,却始终还是个庶女,陶太太自然不可能对她像对亲生的大方,她也就逐渐变得小气刻薄。
对待嫡妻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她最初是不假辞色的,因着她长相柔媚,又跟着出身青楼的姨娘学了笼络男人的法子,把个素来爱娇爱奇的余大爷完全哄住了,对她如何待自己的嫡子嫡女全然不管。大小姐余锦纾养在老太太屋子里倒还好,就是苦了余元安时常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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