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和双手都被枷,根本无从躲避,很快,余定贺全身都布满了黄黄绿绿的污物,啷当的摔倒在地,受他的影响,其余犯人也没逃过,被激起愤怒的百姓砸得狼狈不堪,只恨不得他娘亲从未将他生出来,受如此折磨,更是对余定贺恨得牙痒痒。
砸光了手中的东西,激愤却更显高涨,有人已经窜出辅道,奔过去拳打脚踢,押解的兵丁这才感觉不对,忙上去推攘,然而越来越多的人跨出防线,冲了进去,十数个兵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又碍于法度,不得抽刀相对,顿时急了起来:“退后,退后,不许打了!”然而群起激愤,又哪里是他们阻挡得了的。
正推推攘攘着,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快跑,活阎王来了!”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叫喊声更高。
“活阎王来了!”
“活阎王来了!”
“活阎王来了!”
“活阎王来了!”
打的兴起的百姓们,同时回头望去,看着由远而近的马背上,一袭白衣似雪,青丝飞扬,仙姿飘逸的男儿渐行渐近。可他们却丝毫不觉欣赏,犹如三九之天,一盆冰水从头浇至脚下,浑身激灵,顿时拔腿窜入人群,很快泯然众人之中。
“吁……”大宛马仰脖长啸一声,前蹄不甘的在地上狠刨几下,打了个响鼻。
押解的官兵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正了正方才被撞歪了的盔甲,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下官叩见燕王殿下。”
马背上的年轻男人郎眉星目,面如冠玉,殷红的薄唇似笑非笑的勾起,端是俊逸不凡。“本王还道是何人引得百姓哗变,紧赶慢赶的来遛遛,打发打发时光,原来是小六子你呀!怎么,今日又给我燕地送菜了?”
那被叫小六子的汉子抽了抽嘴角,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是,这一十六人,都是此次流放燕北的囚犯。”
“小六子越来越不好玩儿了,你怎么就不炸毛了呢?”燕王嘴角又勾得更深了些,促狭的调笑道。他明明是个尚未束冠的少年打扮,却叫个三十几岁的人为小六子,还能怪人家炸毛吗?
“燕王殿下,下官等得赶紧上路了,兄弟们还得赶着回来过年呢!”小六子深知燕王性子,行完礼便直接提出要走人。
可惜燕王既然来了,他没有玩儿够本,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吃了那么多次亏,小六子还是没学乖,燕王李道亭挑衅的瞥了他一眼,马鞭拦在他身前,道:“等等,等等,不差这一会儿吧!小六子,本王可听说了,你这次押解的这批犯人里,有个很大来头的,第一次打破了堂兄不插手大理寺案件的规矩,是哪一个,你叫出来给本王见识见识。啧啧啧啧……不过三两年的没回来,这长安城里,居然还有比本王更嚣张的人了。”
“王爷您老人家别为难下官了,易大人说了,这次下官送到燕地的囚犯要是再少了一个半个,就得下官自己顶上。王爷,下官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承担不起啊,您放过我吧!”
“放心,放心,本王不为难你,肯定叫你全须全尾的把一十六人送过去,反正到了燕地,还不是本王想如何就如何!”说着,燕王星目闪着耀眼的光彩,一个一个的从那些囚犯脸上看过,那种目光,和着燕王“活阎王”的名声,吓得他们恨不能钻回母亲腹中,再重新投胎一回,这一次,一定做好人。
只余定贺感觉到怀间的空空如也,涕泪交加,不甘的大喊了起来。“我的银子,我的银票,被那些刁民偷走了,萧伍长,快,帮我把银票抢回来,大哥给的银票被抢走了!”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让他从此陷入噩梦,连他以为通天的兄长也惹不起的人,正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这个,就是余家二老爷?奸污了自家嫡亲侄孙女,还叫堂兄下特旨恕了死罪的那个?”燕王眯了眯眼,翘起的唇角弧度又高了些。
“是!”萧伍长萧留直,也就是小六子无奈的答道。
“啧啧……”燕王摇了摇头。
“萧伍长,还不去给我把银子找回来,不然回头叫我大哥知道了,要你好看!”余定贺到此刻,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颐指气使的叫嚣着。
“你确定,这货是余定贤那老狐狸的弟弟?”燕王面露怀疑,余定贤不会那么大胆,公然的将人给换了吧!
小六子翻了翻白眼,道:“我确定!”
“哎……小六子,本王看他不顺眼,怎么办?”燕王翻身下了马,将缰绳一抛,就走上前去,斜斜的往小六子身上一靠,眨眨眼,一脸无辜的问。
“余大人和易大人都交代了的,他不能死,王爷你别乱来啊!”小六子闻言立刻劝道,可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像是在求情的意思啊!
“好吧!不让他死,不过……”燕王皱皱眉,蓦地嫣然一笑,朗声叫道:“来人啦,把他那(和谐)话儿给本王割下来,回头送到燕喜楼叫胡厨子给仔细烹饪了,今儿个晚上本王在燕喜楼设宴,单请余丞相吃饭。”
“噗……”
“噗……”
“噗……”
……
“王爷,王爷,别乱来,要死人的,弄死了下官可担不起责任。”小六子努力憋住笑,跪在燕王面前苦苦的哀求道,若是他语气中的笑意不那么浓,脸上的表情不那么纠结,倒是还能让人觉得他在努力尽职,阻挡“活阎王”行凶。
“别挡着。”燕王抬脚一踹,还未沾到他的身,小六子就仰面倒地,翻了几下,哼哧哼哧的哀嚎起来。燕王一脚踹空,啷当了一下才稳住身子,瞪着眼睛走过去,一脚踩在他小腹上,左右研磨了几下,又笑了起来,“放心好了,老蔫儿可是宫中净身房出身的,那一手绝活出神入化的,今儿个叫你见识见识。”
那边,余定贺被燕王带来的四五个侍从堵住了嘴,摁住手脚,褪下了裤子,静默无声的人群终于发出了一丝惊呼声音,女子们纷纷捂眼侧头。
这个时候的余定贺,才从他丢失银两的悲愤中醒过神来,却已来不及,挣扎不过,便摇晃着头,呜呜的叫唤求饶着,可惜,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口为他求情。
“活阎王”燕王李道亭的名号,大唐帝国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别看他嘻嘻哈哈的样子,那杀起人来,根本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去年胡族大雪,牛羊冻死无数,便入关抢掠,燕王领兵抗击,俘虏上万,结果居然一个不留的全部杀了,斩首、腰斩、五马分尸、凌迟……十八班酷刑一一试验,胡族俘虏各种死,惨不忍睹,“活阎王”之名由此诞生。
哪里敢有人去触他的虎须。
一脸褶皱却手脚利索的老蔫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夹,抖开后里面插着大大小小十数把锋利的小刀,他从中挑出一把长约三寸,十分细小的,在皮甲上磨了几下,左手拇指在余定贺小腹上摁了两下,右手举刀一挥,一股鲜血和着骚臭的尿液迸射而出,余定贺猛地涕泪横流,哀号起来,奋力的挣扎着,而后双腿无力的蹬了几下,就晕了过去。老蔫儿又在他小腹揉捏几下,鲜血就慢慢的止住了,他又掏出一个黄纸包,捏了一小撮灰色的粉末,洒在伤口处,用白色的纱布细细的裹了伤口,缠在腰上,才起身将黄纸包递给小六子,哑着声道:“隔一日换次药,半个月就长好了,连痛都不会痛。不过不能走路了,不然伤口恶化,神仙也难救。”
燕王看着人将余定贺那(和谐)话儿包裹起来,大方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小六子手里,挥了挥手,道:“给他雇辆马车,本王出银子,小六子,等你回来了,到王府来喝酒啊!哈哈哈哈……儿郎们,咱们去燕喜楼。”
燕王跨上马背,又朝周围的低声议论纷纷的百姓望了一眼,眯起眼睛,阴森森的道:“这事儿若是在本王请客之前传到了余丞相耳中,你们知道的!”说罢,便打马而去。
与他来的突然一样,走的更是迅速,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街的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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