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赢下顾兔这件事使夜感到分外沮丧。或者说,是对没能让她就此成为自己真正的朋友而感到沮丧。

“兔兔果然还是好厉害啊……”感觉到自己与她之间存在的差距,夜面露出了苦涩。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低落得折起了飞机耳的小奶狗发出呜呜嘤嘤的叫声。

让人有点想摸摸他的脑袋。

事实上顾兔也真的这么做了。把手盖在了他那颗褐发脑袋上一动不动仿佛压在他头发上的一块白玉镇纸石。

少年的头发有些像是自己随意拿剪刀剪短了一样,发尾并不整齐、劈着几分卷翘的凌乱。不过每根发丝的手感意外的纤细和柔软,要是能花功夫将这头蓬松的小卷毛打理一下,待长度稍微变长了点的时候应该会是很柔顺舒滑的质感。

因为她给出的意外动作这时手掌底下露出了夜那双感到讶然的眼睛,随即他扬起了笑颜,掌心传来了被主动蹭了蹭的触感。

顾兔微妙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收回手,在对方恋恋不舍的眼神中掏出那张狩猎名单摊开在他面前。

“签名,战败者。”

这一称号不由得令夜由欣悦转为无奈地苦笑他顺从地接过名单在第一格空栏亲笔写上第二十五夜的名字那认真书写的一笔一划,仿佛在把自己仅有的人生交托在了上面一般。

“我的名字是第二十五夜据说我是在第二十五日的夜晚出生才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未来请多指教兔兔。”

除了自己的名字便一无所有的褐发少年,签完字后细致地替她把那张纸上的褶皱抚平交还给了顾兔的手中。狩猎名单沾染上了他薄薄的体温好似还能触及到他方才遗留的热切与温柔。

“虽然这次没能赢过你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夜温声说“我会一直努力,直到能跟你成为朋友为止。”

顾兔抬眼,映入她眼帘中的褐发少年笑容比星辰更明亮,真挚而认真,散发着灼灼的光与热。

怀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心情,她迟疑道:“……你干嘛那么执着?”

夜闻言稍稍一愣,不由有些赧然地挠了挠脸颊,“王冠比赛那天的事,虽然你没有再过问,可我已经擅自在心里决定要对你好了。就算你会嫌弃我、讨厌我也没办法,做错的事我想应该需要补偿。”

“而且……”说到这里,心里别有一种原则的他顿了顿,眼瞳更显清澈地凝视着顾兔,“我看不了孤独,要是看到别人是一个人的话,我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他显得是那么的纯净、勇敢,眼神维持着清醒,那代表着他发自内心的那么认为。

正因如此,外人也能看清他一望无垠底下的真实。

顾兔素色的薄唇微微张开,良久,才从那缝隙中流出一道气音:“哈……”

这个无可救药的带善人。

然而,她的话语却是淡淡的,低微的,是押着水平线刮过的一阵西风,难露感情的起伏:“能说出那样的话,不也代表你自身很孤独吗……”

只有孤独过的人,才更能深刻地品味到孤独的苦涩,以至于连触及似曾相识的场面,过去的伤感都会自发地复苏过来。

听见她所说的这番话,夜真切地陷入了怔神,一种隐约的刺痛在他的心底传来,尽管他也不明白那种痛是什么。

顾兔说完便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寡味,揉着后颈,转身欲离开这出拐角。她的动作就像是顺带着也抽离了少年心底的那阵刺痛,夜近乎本能地跟着她的背影走去了几步。

“兔兔,你要去哪里……?”

顾兔没回头,只背对着他懒懒地挥了挥手,“通往下个目标的路吧。”

按照好感度列表的排列顺序,下一个要被狩猎的对象是哈驰。大家都在同个浮游艇上生活,想要找到人并不难。在顾兔寻找狩猎对象的同时,同为搜索者小组的哈驰他们也在为了同个作业而努力着。

隔天午后,顾兔在自己宿舍附近不远找到了哈驰。

为了把一说话就惹人生气的傻孩子拉扯大,什伊树也照例如往日一样形影不离地陪伴在了哈驰身边。但没想到这时昆与夜两个竟也出现在了这里,四人端着空的托盘站在安德罗西的宿舍门外,有说有笑地进行友好交流。

说指的是在发怒边缘却还是不得不低头给人道谢的哈驰,笑指的则是站在哈驰对面得意洋洋的昆,以及一旁赔笑不止的什伊树与夜。

这互表谢意的情景,落在顾兔眼中是极为和谐友好的一副画面。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接近,四人中的夜率先发现她的到来,眼神一亮,“兔兔!”

那份洋溢的热情,能让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兔兔……什么时候叫得那么亲热了。”注意到违和点的昆挑高了秀眉,禁不住小声吐槽,“可别是连心都被狩猎走了。”

他的嘀咕无人可知。在随后夜的解释下,顾兔才明白了这几人堵在走廊这里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这件事还要追溯到白天上的那堂狩猎课。本就不对头的安德罗西与阿娜克两位吉黑德公主再次在课上大打出手,结果两人在打斗中翻车从高得吓人的圆柱上摔落,好姐妹双双摔成了骨折。

那堂课其实顾兔也上了,并且还在两人不幸掉下去的时候,顺便把其他台子上的甄选人员都给无一例外地送了下去与她们为伴。

当堂课后,浮游艇的医务室挤满了狩猎者小组负伤的甄选人员。她以一人之力清扫掉所有狩猎者位置竞争者的威名,一传十十传百地迅速传播到其他人的耳中,为其他位置的甄选人员头顶再次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冷酷,又不是人。

当时恰好什伊树又在与夜诉苦哈驰搞砸了朋友名单的事,于是夜便好心地提议想要帮助他们,经过一通敦劝说服了昆,大家决定设计让两位公主在他们的朋友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哦,所以就说出了跟美丽的公主共同进餐这种事,就像在做梦一样的话来。”

顾兔以一种平淡得近乎棒读的语气,公开处刑了哈驰十几分钟前的经历。昆不免再次发出了嗤笑,当着顾兔的面,哈驰手臂的肌肉线条不禁瞬间紧绷、指尖已经搭在了刀柄,轻轻一推就能拔刀砍向这个趾高气扬的讨厌家伙。

“说出这种羞耻之语非我所愿,只不过是这个戴耳饰的安排的一出剧本,台词简直粗俗又毫无文采。”

“哈我还要说你演技烂、表情又呆滞好吗?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烂的龙套演员,演出费3积分够不够?”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要是被门后的安德罗西给听见那就大事不妙了,什伊树连忙用胳膊从后背箍住了哈驰的脖子以免他冲动行事,一边又对偶遇的顾兔询问起她的来意。

“啊啊啊顾兔!你来这里是不是要找安德罗西?她是你之前的队友吧,你也想来找她签名吗?”

不得不说他转移话题的技巧十分高明,至少原本想要掐架的两人都往这边来分出了一丝注意。

“谁说我来找她的。”

顾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听见安德罗西的门内“哐”地传出一声重响,似乎有瘸腿人士在里面忽然气得胡乱扑腾、结果摔在地面还发出了惨叫声。

顾兔置若罔闻,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我找哈驰。”

这话一出,现场彻底陷入了安静。

什伊树最先反应过来,用手肘疯狂捅击队友的肩膀,半是感动半是哽咽道:“哈驰!快听啊,是来找你的啊!”

那位冷面逼人的黑发少年这才如梦初醒,从深沉的梦中醒来那刻,微闪的目光有了凝聚的焦点,立马怅然地逐向他追寻已久的对手。

“顾兔,难道你答应和我对战了”

却在这时,另一道少年音蓦地穿插进来:“为什么是他先?”

循声望去,发出这句提问的水蓝发少年正单手支着腰,秀气而精致的五官透出不爽的意味。亏他之前提出邀请时还暗示了那么多,结果一点成效都没有。接在夜之后的人就算不是他,也可以是什伊树,怎么偏偏是这个他讨厌的混蛋武士。

光是想一想,昆就有种被哈驰那家伙给踩了一头的不快。

其实这个问题顾兔觉得他应该问自己,奈何这种自信的人好像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惜顾兔不是个能一碗水端平的端水大师,她只会把这碗水一脚给你踢翻,然后告诉你爱喝不喝。

“说是来找你们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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