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兔轻移开足尖俯身拾起了地面那两块破碎的半截狐狸面具。
指腹略微在上面磨蹭,不经意触摸到了残留在狐狸面具边缘的血迹,濡湿感把她细长的手指染成了点点猩红。
血迹新鲜而未干中间的裂纹像是遭受重击所造成的崩裂,狐狸面具上还沾了些许湿润且松散的泥,这是分布在附近的湿土特有的质感。
狐狸面具的主人不久前还在这里发生过战斗!
背后察觉到她停下了脚步的村田连忙绕至前方往她手里一看,当即慌张地认出了事物的归属:“这不是……锖兔的那张狐狸面具吗?他们难道出事了?!”
顾兔沉默地盯着手中的面具几秒,没对事态发表看法。尔后她把两截缀有御结绳的面具残骸给收起来扬手从村田那处夺过了日轮刀。
“把刀给我,然后,跟紧我。”
随之她就带头更为深入了暗无天日的树林,快速纳入周遭景象的眼瞳表面无声闪逝过一张呈现于意识前方的电子地图。
……
黯黑的树林深处,沙沙摇曳的扭曲树影仿佛浓缩着人世间所有的恐惧与怪诞。
滴答滴答。
略显滚烫的鲜血沿着拥有一头肉色头发的少年额上蜿蜒低落。他微微平复着胸膛有些凌乱的呼吸以手捂住了那道遭受鬼手撞击后造成的伤口。
在身旁,作为同伴的黑发少年遏制不住慌乱的神色,双手下意识地欲往前伸出,像是这么做就以为能止住对方流失的鲜血一般。
“锖兔,你怎么样?!”
名为锖兔的少年摇了摇头,那张一直覆在脸上的狐狸面具自挡下了攻击后便不翼而飞。可当下,他根本无暇再去关注自己遗失的物品究竟身在何处。
因为在他们的前方正徘徊着一只前所未见的巨大异形鬼!
足有五六层楼高由四条粗壮的手臂倒压在地形成了移动的腿部,腰部以上则有十几……不,二十几根以上的手共同组成了躯干。
肚腩既肥大,又丑陋,那合体由无数条手臂包拢成型的庞大身躯表面,甚至泛着树皮般黯淡无光的灰绿色泽,能望见皮肤分布的无数狰狞的筋络。
另一位被吓到瘫软的候补队士少年,对着那替自己化解了致命攻击的锖兔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就在极其可怖的手鬼面前,尖叫着连滚带爬逃亡。
“啊啊啊”
人尚未跑出多远,只听见空气中传出一道“嗖”的破风声,异形鬼体外的其中一条手臂竟无限延伸着弹射了出去,像是捕食蝇虫的青蛙所弹出的腥臭舌头,一下便卷回了欲要逃跑的少年腰部。
沦为了砧板鱼肉的少年痛哭流涕地挣扎:“救、救救我!”
他知道,隔壁救过他的两人绝对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当此人快要跌入异形鬼大张的嘴巴那刻,一抹白色的羽织飘舞在了他的眼前。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空气中忽闪出一轮水蓝色的美丽弧线,刮卷着齿轮状的浪花齐根斩下了手鬼擒住了少年的那条胳膊。
啪。
被日轮刀所完整斩断的鬼手顷刻掉落在地,殷红血流顺着断口漫延而开。
挥出清湛绝伦一刀的锖兔身姿轻盈落地,白色羽织在腰后如归拢的羽翼般逐渐收拢。
他额前的血迹被随手一把抹开,双瞳正一霎不霎地凝视着眼前体型庞大的异形鬼,不敢摆出丝毫掉以轻心的神情。
“义勇,你掩护着那位少年离开,这里交给我!”
义勇哪里愿意听从这样的意见,当即面露难色:“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对付这样的鬼!”
跟这几日以来遇见过的鬼完全不可相提并论,这只异形鬼大概已经吃过近五十人以上了,传递出来的危险气味,比他们见识过的鬼不知浓厚了多少倍!
放任锖兔单独面对这样的强敌,义勇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趁两人僵持不前的两秒内,那位侥幸夺回一命的少年毫无留恋地拔腿便逃。
可手鬼这回并没有动手追回那份从嘴边溜走的食物,他眼下对待挡在面前的两个小家伙,可比那逃跑的兴趣要大多了。
“这次居然同时来了两个啊,我可爱的小狐狸,嘻嘻,嘻嘻嘻……”
被无数手臂所簇拥着脑袋的异形鬼似乎认出了他俩的狐狸面具,不断从那被捂住的嘴巴里,发出充满了针对性恶意的嬉笑声。
不详的预感,因为它意味不明的话语而笼罩在了锖兔的心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对一切完全不知情的两只天真小狐狸,手鬼脸上丑恶的笑意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他们知晓真相后露出的那副惊怒神情。
“就是鳞泷那该死的混蛋派来的弟子啊,嘻嘻嘻……我认得他雕刻面具的手艺,为了报复他把我关在这个牢狱里,他每次派出的弟子都被我特地亲手杀掉了呢”
手鬼回想起自己虐杀起那些孩子的记忆,布满血丝的眼球往上翻动,仿佛沉浸在了极大的愉悦之中。
“大概有10……11个吧,他们每个临死前都哭得稀里哗啦的,真有趣啊。我一口一口把他们吃掉,被我嚼碎的血肉至今还待在我的肚子里,在记怪着鳞泷把他们推来送死啊,哈哈哈哈”
手鬼的笑声愈发放浪,到了难以令人忍受的程度。那铺天盖地的恶意,宛如浇灌而下的泥浆淹没了口鼻,逼迫得两位出自鳞泷门下的少年,持刀的那双手各自发出了程度不一的颤抖。
“你……闭嘴!”
锖兔与义勇隐忍地咬牙,在同一瞬齐齐往手鬼的方位奔去。让人意外的是,义勇的步伐此刻竟抢过了锖兔在先,率先扑向了那足够让一般人望而却步的可怖异形鬼跟前。
黑发少年的身影踏着飞舞而来的手臂高高跃起,他向来沉寂无波的蓝瞳像是被一股风暴所掀动,欲要证明些什么、又类似豁出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那般挥动起了自己的日轮刀。
他已经受够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逃避,不想再被人保护下去,正如亲眼目送姐姐葬送性命那晚。
而应该是奋起向命运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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