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过去”这个概念都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它来源于一种不确定的未知,存在于一种或深或浅的记忆里。它承载着某种伤心或者高兴的情感,横亘在春来秋往的时间长河中。而我们极目远眺,望见的无非是一种重影。

一种自我拼凑式的解读。它会按照我们想要的样子去扭曲,去失真,去反转和联结,然后某种意义上让我们的未来变得更好。

换言之,过去在我们的心中,无非只是一次自我欺骗。就好像害怕大狗而自以为是地背过身去不看的孩子一样,我们只会想让我们感到“舒服”,感到“不后悔”。我们走向远方的步伐里,坚定地带着一种祷告式的自怜。

试图从回忆里脱身,将过往掩埋。这是一种恐惧,这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缄口与沉默。事实已不值得尊重,而真相总会被抛却。于是,终究无处可逃。

这是所有沉默者的命运。明天的太阳早已消逝,而暗星正悄然升起。

它放大在我的瞳孔里——然后重重地压在我的身子上。

......

“是梦吗。”

那种心悸的感觉,在逐渐清醒起来的大脑里开始变得沉重。就好像日食一般,一种近乎盲目的黑暗让他伸手不见五指。对于未知的恐惧,似乎即将压垮这个满脸虚汗的中年男人。

准确来说,这应该不叫梦,是一种梦靥——一种夺人心智的怪物。压力过大,心情很糟糕,或者是对未来的一种悲伤的预期,都会让睡眠产生异变。这样的异变导致的结果,便是很深很深的痛苦。

高源市警察局,刑警大队长李温正被一种剧烈的头痛所侵扰。这是他失眠的第三个夜晚。而这种几近让他麻木的痛感,竟完全比不上心中那摇摇欲坠的严寒。那种......完全束手无策的感觉。

你找不出破绽。你无力挽回这一切。你所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目睹着明日的到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去不复返。时光飞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成为过往。

“李队。您该休息了。您再这么撑下去,身子扛不住。”

一名警员如是喃喃着。这几天以来,他都目睹着李温的痛苦。而他,也深刻明白他如此状态的原因。

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正常人!任何一个有感情的正常人都很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原刑警大队大队长陈凌,高源市人才的杰出代表,破案手到擒来的刑警楷模,冉冉升起的警界之星在明日将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原因:谋杀。

陈凌在妹妹死于车祸之后陷入了癫狂。指纹,脚印跟皮肤组织看似足以证明他的罪行。短短一周,他在高源市随机选择了五名身份不尽相同的普通市民,并进行了共计枪杀,煤气毒杀,电路爆炸和浇油火焚,刀杀的五种,惨无人道的谋杀。甚至那两起纵火类的案件中,烧至浑身焦黑的受害者,已无法辨认形体容貌。

变态。恐怖。这在整个高源市都引发了轩然大波。警察的形象遭受了毁灭性的冲击,人权机构开始抗议,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如洪水猛兽。指责,谩骂,鄙视纷至沓来。舆论的压力传到了上层机关,而省厅给出的批示上,“尽早结案”的四个大字分外狰狞。

这等于已经宣判了死刑,而这样的连环杀人,就算陈凌自首并真诚悔过,也绝不会逃脱死刑的命运。

更何况——其实陈凌一点悔意都没有。在看守所里,他更多的时间只有遥望着天空默默地发呆。某种意义上他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命运,而且不再想去挣扎。这对于失去妹妹的他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年未半百却孤家寡人,这无疑是种很深的痛苦。尽早终结或许是种解脱。

但是,对于包括李温在内的很多警察来说,这已经不是陈凌一个人的命运了。这关乎警察的尊严,也关乎司法的认真与公道。如果过往无法甄别,如果事实无法探清,那么世间将再无正义可寻,所有的伸张都是一种扭曲,而犯罪者将会猖獗于世。

这会是一场极其恐怖的灾难。每次李温这样想,都会感觉浑身颤抖。

现在也是。

“李队——您真的不能再忙了!”原4.24陈凌案专案组的几名干警心有灵犀般地一起劝道。

“不......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们,他们跟陈凌一点关系都没有,陈凌为什么要下手?”

李温的眼睛红肿着。他披头散发地翻找着眼前杂乱的资料。这些字符的纷扰......竟有种让他想呕吐的恶心感。

“这一点心理学专家已经给出意见了。他们认为,陈凌系重大打击后的精神失常。您知道的,那件事情过去之后,陈凌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会以暴制暴,更不会谋害那些无辜的人。”

“你不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开大卡车的货运司机。明明看起来那么老实,却还是搞了酒后驾车的那一套。他被判了三年,还依旧关在监狱里。我记得,陈队什么补偿都没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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