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快熬好的时候,栗丛解锁手机打开微信。
时京的头像是一片纯黑的背景,自画面边缘的位置向黑暗深处斜斜拖曳过一道钴蓝的光痕。
两人的聊天页面一片空白,只有一条数额为五千的转账记录。
栗丛斟酌着打字。
[栗子树下猫和我:鲸神,我煮了皮蛋瘦肉粥,你要下来吃点吗?]
几分钟后,栗丛戴上隔热手套掀起砂锅盖,滚滚热气立刻铺散开来,洁白晶莹的米粒颗颗爆开,已经变得十分粘稠厚重,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小泡,其间点缀着粉色瘦肉和切成小块的黑褐色皮蛋,显得很是诱人。
栗丛尝了下味道,觉得稍有点淡,便又加了半勺盐,然后关火,盛到新买的南瓜色条纹碗里,撒上葱花,摆放在几碟颜色鲜艳清爽的小菜当中。
跟着他又伸手打开旁边的蒸锅,将蒸熟放凉的鸡胸肉、南瓜和鸡肝取出来,切碎倒进破壁机里打成泥状,再用勺子挖出来放进棉花糖专用的小碗里。
原本乖巧躺卧在椅子里的布偶猫猫一下竖起尾巴,一边急切地喵喵叫着一边走到栗丛手边,抬起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爪子“啪叽”按在他的手背上。
栗丛眼疾手快地调转单反镜头,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害怕把猫惯得不爱吃粮,他平时做猫饭的次数其实并不算多,这回也是因为棉花糖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要适应新环境很是辛苦,才决定奖励它一下。
伺候好猫祖宗后,粥的温度也降到了可以入口的程度,栗丛随手拍了几张,刚准备开吃便感觉到脚面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凉意,他低头看去,恰好和张着嘴巴不住喘气的大德牧对上视线。
后者低低地呜了声,一连串晶莹的口水顺着耷拉下来的舌头向下滴落。
栗丛沉默地从一次性拖鞋里拔出右脚,发现袜面上已经晕染出了少许深色的痕迹,顿感哭笑不得,恶作剧般轻轻踩了踩红A厚实的前爪,然后弯腰摸了摸它的肚子,感觉并不是很瘪,猜测时京上午应该已经喂过,便切了细细一小条鸡胸肉给它尝了尝味道。
大德牧吃完后,舔了舔鼻子,拱着他的腿还想要,但栗丛养猫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埋头喝了半碗粥,吃了两块香煎带鱼,才想起那条没得到回应的微信。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二楼的方向,几扇房门依然紧闭着,没有半点动静。
……
时京是被闹钟吵醒的,他伸手从被子里摸出响个不停的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液晶屏显示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四十五分。
距离他七点的直播还剩下十五分钟时间。
时京双眼放空地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在鸽直播和坚强起床两个选项间犹豫了片刻,还没等他拿定主意,紧握在掌心中的手机忽然催命似的震动起来,他举起来看了一眼——是周玉成打来的语音通话。
时京认命地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懒得找鞋,光脚踩着地板朝浴室走去,同时按下接通键。
周玉成破锣般的嗓音旋风一样冲了出来,不以时京意志为转移地叽里呱啦灌了他一耳朵,堪称污染级噪音。
“时京!鲸神!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发微博,你是不是又想咕咕!”
随手把睡得打卷的长发在脑后扎起,时京懒洋洋地挤着牙膏:“知道还问?”
周玉成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一噎,火气都凭空消散不少:“……不是,你真不急啊?今天可是新海第一场常规赛,多少人都在等着看他们的表现,游戏区不说百分之八十吧,至少有一半主播都打算今晚直播解说比赛。”
周玉成是魔方TV的高层,同暗夜征途联赛方也有很深的关系,综合目前网上的局势和圈内的表现来看,新海和血澜的这场常规赛,称一句万众瞩目也不为过。
而另一个站在台风眼中心的人物,这会儿还在不紧不慢地刷牙。
就离谱。
周玉成实在是被他急得没半点脾气。
时京刷过牙,用冷水沾湿的毛巾抹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由于睡眠不足,眼底还带着血丝,面容也显得有几分憔悴,但目光却又沉又冷,像在风霜里浸淫多年的寒刀,透着股咄咄逼人的凛冽。
要是顶着这么张脸出去开直播,还不知道能被解读出多少种意思……时京本来对晚上的比赛就不怎么期待,之所以会答应直播解说也是打从赛程表一出来,周玉成就开始按三餐的频率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宣称这波热度绝不能被外站引流。
确实,退役的前世界冠军解说和自己有旧怨的老东家的比赛,这噱头,至少值三个热搜。
他懒散地勾了勾唇角,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唇间点燃,暗蓝烟雾幽幽飘荡在半空晕开,继而消散,时京垂下眼睛,心中徒然升起了一种索然无味的厌烦感。
手机那头静默了半天,周玉成略带小心的声音才再次传出:“鲸神,你觉得这次,谁能赢啊?”
时京手指间夹着烟,动作微顿,神色冷淡:“你押注了?”
周玉成跟他认识多年,知道他对这种事忌讳很深,连忙赔笑:“就几千,你也知道我老婆管得严,这不是想挣个零花钱吗?”
“这我可说不好。周哥要是有内部消息,也记得跟我分享分享,带小弟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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