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后来的安之回忆这一段时光的时候,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对秦斯予动心。
面前的女孩温柔的抱住她,用自己柔软的身躯给她依靠。湿纸巾带着茉莉的花香,擦在额头上清清凉凉的,稍稍的降下了热度。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很认真,那专注的神态太会让人误解了,安之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的低下了头。
会误会的,她会产生一种被爱着的错觉,会误以为秦斯予在喜欢着她。实际上她心里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事实,只不过是秦斯予善良罢了。这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善意之举,就像是给路边流浪的小野猫喂吃的一样,她会从便利店买热腾腾的牛奶和烤的焦香的鸡腿,会小心翼翼的把肉撕成小片放在猫咪的面前,会不介意猫咪脏脏的皮毛抚摸它的额头和下巴,甚至为猫咪拍照,问有没有朋友愿意收留它,但是她不会把流浪猫带回家中。
可怜和爱,是完全不同的,安之心知肚明。
她对于秦斯予来说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可怜兮兮的小野猫,这一只还是那一只,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小野猫心里,你对她好,你给她喂鸡腿和牛奶,你摸摸她的小脑袋,她就想跟着你走,她想跟着你回家,想做你独一无二的小猫咪。
安之的心脏又开始难受了,压抑的喘不过来气。她不想要这块不听话的身体器官了,每次都是这样,自顾自的砰砰直跳,一点都不顾及着她的想法。
够了,够了,停下来吧,没有用的。
不要对她这么好,不要对一个没被怎么爱过的人这么好,如果你不想要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的话,就不要对她那么好。
“可以了。”
安之推开了秦斯予的手,稍稍离开了她的怀抱,默默忍受着右脚的疼痛,银色的手中死死的抵着地面,安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平稳住自己的身形。
“谢谢你。”
她说着,躲避着秦斯予的目光,转身想继续走完。
秦斯予抓住了安之的手,不让她走,她不明白为什么安之总是在拒绝她,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一副逃避抗拒的姿态。如果说只是因为她自尊心强的话,不想要秦斯予的帮助的话,那么为什么对待席沐,她就能有说有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为什么偏偏对她,总是这么抗拒。
她怕我吗?
秦斯予想着席沐的那句话,心里涌现出不甘心,她真的怕我吗?明明她几次三番的帮助了她,为什么要怕?
她长得就这么凶神恶煞吗?
“你不要跑了,站都站不稳跑什么跑啊!”
“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不清楚吗?为什么要逞强?”
“方寂那个二百五犯蠢,你也跟着脾气犟是吗?”
秦斯予没什么耐心,好心好意被连续无视,暴躁的脾气直接发作,抓着安之的手不让她走,强硬的把人家女孩子抱在怀里,一点都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在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今天也可以被看作性/骚/扰。
安之软软的,又很轻,抱着会很舒服,就是不愿意配合这一点十分让人头疼,秦斯予想要不干脆把她抱到医务室算了,反正安之也没什么力气。
“让我跑完。”
安之发觉挣扎不开,秦斯予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于是轻声请求着。
秦斯予不理她,扭头看向一边,一副我很生气不想理你哄也没用的模样。
安之就握住了她的手,恳求的喊着她的名字。
“斯予。”
这是安之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秦斯予的心突然一颤,之前安之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省略称呼,只用单调的人称代词,仿佛在刻意的保持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隔着一段距离彼此观望,却从不相汇。
但现在,两条线改变了轨道,交集在一起。
“求求你,让我跑完。”
“就剩这最后一点了,我不想放弃。”
秦斯予放开了手,面对着这样坚定又勇敢的女孩,她没有资格和权利去阻拦她往前走,就像安之说的那样,已经只剩最后一百米了,安之忍受着嘲讽和蔑视跑完了之前的七百米,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只要到达了终点,之前承受的一切苦痛都有了意义。她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给老师和两个班级的同学,证明她不是个残废,证明她也可以做到其他人能做到的事,只是时间久了点。
哪怕她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临近负荷。
跑道上两个少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步一步的往终点的方向走,仿佛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最后冲刺的阶段,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足球场上的男同学们停下了奔跑,擦着汗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席沐扔球下了场,目光一直锁定在安之身后的秦斯予;方寂板着脸,瞄了眼越来越近的安之,依旧不动声色;齐霖直接站在了终点也是起点的位置等她们,脸上挂着温和从容的笑容,那种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结局。
右脚跛了的安之跑完了八百米,耗时十八分钟。她被秦斯予架着来到了体育老师方寂的面前,明明已经累到左腿都在打颤了,眼神却那么的倔强不服输。
“老师,八百米我跑完了。”
眼前这个气喘吁吁、近乎虚脱的小女孩和万年前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让方寂不禁有一丝恍惚。
怎么还是这么倔强,不肯求饶服输,累成这个样子也不愿意示弱,到底是谁教给她这样的生存之道的?
笨的有些让人无法苛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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