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鸾对这个问题纠缠不休,但是殷衢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长街上殷明鸾低低的哀求不绝于耳:“皇兄”

“哎呀,长乐公主!”

有人在叫殷明鸾。

殷明鸾疑惑地回头,看见一个矮胖矮胖的,浑身绮罗的年男子站在边上,笑着看她。

殷明鸾皱着眉头看了他半天,终于认出了他,说道:“王掌柜。”

这人正是殷明鸾名下铺子的掌柜,先前殷明鸾出宫时,还在他的铺子里买了一方砚台。

殷明鸾拉拉殷衢的袖子:“皇……阿傩哥哥,这是我的铺子。”

殷衢小名阿傩,当年赵太后在行宫生下殷衢时,宫里的世宗犯了头疾,卧床不起,宫请人来送傩神。

禁宫内诡异的祭祀开始之时,行宫一个小皇子呱呱坠地。

行宫里的好消息传到宫,清醒过来的世宗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赐了殷衢一个小名阿傩。

阿傩长到四岁时,世宗才想起来,给他正式取了一个名字,从此,没有人叫他阿傩。

母亲叫他衢儿,似乎很高兴抛却了一个有些令人忌讳的小名。奴婢们不敢冒犯,只叫他小殿下。

可是阿傩自己并不觉得他的名字有什么。

阿傩,大名殷衢,长成了小少年。那天,他偷溜出去,猎了一只狐狸,正提着狐狸翻墙之时,看见墙角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糯米团子一般。

她梳着双髻,衣着华贵,形容举止很矜贵,她看着阿傩,露出想要亲近的神色:“你就是阿傩哥哥?”

阿傩看着自己衣袍上的泥点,还有上带着血的兔子,一瞬间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殷衢恍惚回到那样一个夏日,殷明鸾口一声阿傩哥哥让殷衢怔了一怔。

他胸口氤氲着一股气,慢慢将它吐了出来。

他有些模糊地听着殷明鸾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之前我送你的那方砚台,就是在这里买到的。”

殷衢听了,方才莫名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殷明鸾,看得殷明鸾莫名其妙,又毛骨悚然。

王掌柜的脸上显示出震惊和惊喜,对着殷衢道:“难道您就是……”

殷明鸾有些疑惑,这掌柜的竟然慧眼如炬,就这样硬生生地认出了皇兄的身份?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暴露皇兄的身份。

而殷衢看向殷明鸾的目光有些揶揄,似乎在等着王掌柜说什么。

王掌柜激动说道:“您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陆大人啊。”

殷明鸾听到“陆大人”个字,险些一趔趄。

殷衢暗笑一声,似乎早已预备好了见证殷明鸾的大惊失色,他的堪堪在后面,握着她的胳膊,扶住了她,他低头看着殷明鸾,殷明鸾心虚,侧过了脸。

殷衢不喜不怒地问王掌柜:“哦?何以见得?”

王掌柜正要细说那日殷明鸾挑选砚台时候的话,殷明鸾突然咳嗽了两声,等两人都把目光移到她身上时,她说道:“嗓子有点痒。”

殷明鸾今天很不乐意见到这王掌柜,可是王掌柜却没有眼色,不依不饶地要拉着“陆状元”讲话。

殷明鸾拉着殷衢的衣袖,摇了摇说道:“阿傩哥哥,快回去吧,我困了。”

殷衢淡淡说:“回去这一账也要细细算一算。”

王掌柜一边和殷衢说着话,一边派小伙计跑腿,等小伙计回来时,拿着一张纸,一支。

王掌柜说:“大人光临寒处,实在值得纪念,不如陆大人为小人写上几个字吧?”

殷明鸾以为,因为方才的一出乌龙殷衢会生气,为了提前减小一些殷衢的怒火,为殷衢拒绝道:“不行,他的字不能轻易流传。”

自己铺子的这个王掌柜,做生意不行,尽想着占便宜了。

哪知殷衢却说:“可以。”

殷明鸾抬眼看他,他丝毫没有不悦,反而像是……心情很好?

因为她出丑的缘故吗?

殷明鸾想不明白。

殷衢拿起了,正要往上写,王掌柜说:“就写个招财进宝。”

殷衢的微微一顿。

殷明鸾觉得王掌柜犯蠢,自己也丢了脸,她道:“太俗气了,换一个。”

王掌柜被殷明鸾一顿说,苦着脸却不知道要殷衢写什么。

王掌柜对殷明鸾说:“不如公主为小人想一个?”

殷明鸾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然后,她小声提议:“日……日进斗金?”

殷衢还没有说什么,王掌柜噗嗤一笑:“也没有比小人的强多少。”

殷衢懒得和他们纠缠,提写下“日进斗金”。

殷明鸾率先捧场:“写得真好。”

王掌柜尴尬地挠了挠腮,既然是大人认可了公主的日进斗金,那大概的确是日进斗金更有采一点吧。

等殷衢写完这四个字,却没有停下来,殷明鸾眼巴巴地看着他写下了“殷衢”二字。

殷明鸾瞪大了眼睛。

王掌柜思索着:“殷……嘶,这是和公主一个姓……”

殷衢从腰间坠着的荷包里取出一枚私印,在上面盖了章。

王掌柜终于思索完毕:“……衢”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恕罪。”

殷衢没有被冒犯到。他甚至很有闲心地问他:“朕这幅墨宝和陆大人比起来,哪个更值钱?”

王掌柜忙说:“陛下的,陛下的……不,陛下的是无价之宝,怎能用金钱来衡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万望陛下恕罪。”

殷衢觑了王掌柜一眼,然后丢了个眼神给殷明鸾:“走吧。”

殷衢和殷明鸾离开后,王掌柜抱着殷衢的墨宝喃喃自语:“咱们店是圣上光顾过的店了。”

殷明鸾觉得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如果早点看看黄历的话,一定是不宜出行。

殷衢先了殷明鸾半步,他略微顿了脚步,回头看殷明鸾。

殷明鸾小跑着跟上来,说道:“皇兄你写下自己的名讳做什么呀,要是那个王掌柜拿出去招摇撞骗……”

殷衢挑眉:“那掌柜不是你的人吗?招摇撞骗?”

殷明鸾一肃:“那是断断不会的!”

殷明鸾的脸在烛火灯光的辉映之下像是蒙了一层微光,殷衢将目光略略落在她的脸上,忽然说道:“朕的表字却是没有多少人知晓,朕在平凉府的时候,先生曾经给朕取了一个字……”

他话说了半头,却发现殷明鸾在走神。

殷衢停了要说的话。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和殷明鸾说起平凉府的旧事,为什么想要殷明鸾知晓自己的表字。

殷衢也不细想,他看着走神的殷明鸾问她:“想什么?”

殷明鸾说:“在想,皇兄是预料到了吧,那个王掌柜把你认成陆桓,皇兄又是怎么知道的?”

殷衢毫无负担地将罪魁祸首出卖:“卫陵。”

殷明鸾扬起眉毛:“卫陵?”

殷明鸾在心嫌弃着卫陵大嘴巴,被抛下的卫陵突然打了个喷嚏。

殷明鸾跟着殷衢走了一会儿,见殷衢不是要往皇宫去,便问道:“皇兄,我们要去哪儿?”

殷衢说:“已经太晚了,这个时候回宫,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今晚我们暂且在宫外歇息,宫里会有人替我们打掩护。”

殷明鸾点头。

殷衢和殷明鸾来到一处客栈要住店,伙计的眼神在殷衢和殷明鸾之间转了半天,问道:“客官是要几间房?”

掌柜的拍了一下伙计的头,正要给殷衢和殷明鸾开一间上房。

殷衢说:“两间。”

“间。”

殷明鸾回头,看见卫陵神奇地出现了。

殷明鸾问:“你怎么找到我们了?”

卫陵皮笑肉不笑,压低声音:“原来公主还记得有我这个人。”

殷衢看了一眼卫陵,卫陵敛了神色,在外面不易行大礼,对着殷衢拱了拱。

人在这里暗波汹涌,客栈掌柜的喊道:“间上房。”

殷明鸾人上了楼,发现殷衢和卫陵的房间一左一右,把殷明鸾拥在了间,殷明鸾没有多想,倒是殷衢和卫陵的眼神碰撞了一下。

走到殷明鸾门口,殷衢停下了脚步。卫陵识地说道:“公主早些歇息。”

卫陵转身走了,关上了房门。

殷衢对殷明鸾说道:“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殷明鸾心里嘀咕,嘴上应答得快。

殷衢低头看着殷明鸾,说道:“……好好歇息。”

殷明鸾独自进了屋,她靠在墙上仔细听了听隔壁殷衢的动静,直到什么也听不见,她走出了门。

今天是卫陵带她出门的,她有许多疑惑,当着殷衢的面问不出来,卫陵一定是知道的。

她敲了敲卫陵的房门,小声喊道:“卫陵?”

卫陵没有应答。

殷明鸾自言自语:“睡得可真够死的。”

她顺一推,门就被推开了。

殷明鸾进门,喊着:“卫陵,你睡了吗?”

内间有响动,像是卫陵在回应她。

她走了进去,却正好看见卫陵从浴桶走出,见到殷明鸾走近,他从架子上取下外袍,从容披上。

殷明鸾转过头,捂着眼睛。

她反指着卫陵:“你你你……快穿上!”

卫陵穿上了衣服,笑问道:“公主看到了什么?”

殷明鸾气急败坏:“什么都没有看到。”

“长乐?”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个要命的时刻,殷明鸾听见殷衢叫她,脚步声慢慢逼近。

在殷明鸾能够阻止前,殷衢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过来,他看着面对着他的,捂着眼睛的殷明鸾,还有在殷明鸾身后,站在浴桶边上,上衣穿得随意,裤子却好好穿着的卫陵。

殷衢的目光带着探究:“卫卿衣着整齐,如何沐浴?”

殷明鸾一听,转过身来,疑惑地打量了卫陵。

沐浴穿裤子奇怪,沐浴不关门也很奇怪。

在殷衢看过来的时候,卫陵用拉了拉衣襟,道:“是卫陵大意,惊扰了陛下和公主。”

殷衢留下一句:“下不为例。”就握着殷明鸾的腕,将她带了出去。

再一次,殷衢叮嘱:“不要瞎乱跑。”

殷明鸾依旧点头,殷衢不知道这一次她听进了几分。

殷衢看着殷明鸾心不在焉的模样,继续拉着殷明鸾的腕,跟她一同走进了房间内。

殷衢放开了她,自顾自坐下了。

殷明鸾有些愣愣。

殷衢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又给殷明鸾倒了一盏,像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说道:“问吧,你想要知道什么?”

另一个房间。

屏风内,卫陵将握着衣襟的松开,上衣松垮,遮不住他的身材,还有……胸口上一粒殷红似血的朱砂痣。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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