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哭。
从小到大江绎最害怕鹿梨哭。
他还记得小时候鹿梨生日,他送了个吉娃娃玩偶,鹿梨二话不说就哭着躲起来了。
之后他也没敢再放肆。
江绎怔了下,须臾又恢复平时漫不经心的表情。
装作嫌弃的样子把鹿梨拉到身边,扯了张纸擦了擦哪里都是眼泪的脸。
“多大点事,至于哭成这样?”
“你还笑得出来?”鹿梨别开脸,用纸挡住肿起来的眼睛,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形象不大美观。
江绎没接她的话,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伤口。
包扎的绷带因为她一路磕磕碰碰散了一大半,松松地缠绕在白嫩的脚踝,失去了保护的作用,伤口就露在外头,很显眼。
“不疼?”他轻道。
伤口被触碰的一瞬间,痛感蔓延到了鹿梨全身,她咬牙:“疼!”
“疼就好。”江绎点头,满意地收回手。
“江绎,现在可是你生病!”而不是。
而不是来假意关心她的伤口,看她笑话。
鹿梨看着蹲着给她看伤口的江绎,认真的样子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发着高烧,还能强撑着精神开她玩笑。
“生病不也挺好的。”
江绎确认鹿梨伤口没什么事后,才坐在鹿梨身边,慢慢开口。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的熹微晨光,蔓延至他们脚边。
安安静静的,两个人隐在光影里,江绎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鹿梨差些就要气得质问他说些“生病哪里好了”的话。
这样的感觉阔别已久。
让鹿梨想起很久很久的以前。
江绎也是这样,明明为她打架受伤却忙着安慰她的以前。
其实好像一点也不讨厌。
江绎侧头看向鹿梨,光影明暗分明,拓下江绎张扬的眉眼,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成了房间里最亮的光。
“我这样。”
“你不是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吗?”
几秒后,鹿梨得出了一个结论。
同情江绎不如同情狗。
……
“你就这么对待病人的?”
被推倒在床上,江绎眉眼难得怔楞了下。
也不知道鹿梨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硬生生把他压着。鹿梨压着他陷进松软的床里,单手压在床上,另一只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姿势也很微妙。
鹿梨冷着脸开口,语气却很软:“闭嘴。”
一副懒得跟他废话的酷妹语气。
江绎看向鹿梨,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近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能闻到鹿梨身上的葡萄柚气味。
连同鹿梨覆上来手温凉的触感。
很淡的甜味中混着酸,像坠入冰块的特调果汁气泡水。
即便是酸涩的,也很让人上头。
他甚至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他不是没想过和鹿梨联姻的事。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用自己所谓的自由作为筹码的事情,但如果联姻这件事能解决鹿梨的麻烦,他也愿意用这种方式去达成目的。
江父江母的婚姻,让江绎觉得婚姻里没有爱情并不是多可怕的事。如果婚姻就是好好相处,一起生活,像朋友一样的相处生活也不赖。
出于这一点,他可以和鹿梨做一辈子的朋友。
但这一瞬间,江绎觉得他可能和鹿梨做不了一辈子的朋友。
-
来的时候鹿梨特地去买了药,站在桌前对着药品说明书捣鼓了一阵,她走过来把水递到江绎面前。
“吃药。”
江绎看着鹿梨摊开手心,里头放了十几颗五颜六色的药,她面无表情地拿起一颗放在江绎手上,威胁道。
“一颗一颗吃。”
“不吃完我就向伯母告状,说你——”
见江绎也不反驳,鹿梨下了判断。
“烧傻了。”
江绎抬眼看她。
鹿梨逆光站在他面前,葡萄柚的气味还未散开,空气中轻微的苦涩被甜味替代。
人畜无害的脸蛋上,那双杏眸含着笑意,似乎真的在说“你这傻子”。
江绎气笑了。
就这样,在鹿梨监督下,江绎哭笑不得地把那十几颗药分成十几次,吃一颗药,喝一口水。到最后江绎也分不清他是在喝水还是吃药。
大概这就是鹿梨对于他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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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江绎乖乖吃完十几颗五颜六色的药丸之后,鹿梨应付完江母,又用体温枪给江绎测温,看到37.3的温度总算松了口气。
“消气没?”
江绎看着小孔雀大松一口气的样子,才问道。
消气?
她生江绎什么气了?
根本没这回事。
鹿梨几乎没花时间反应:“我哪里生气了?”
“没有,不是,不可能!”
“我能被你这只狗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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