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衣汉子眯着醉眼,一言不发的看着秦雷造作。秦雷向他问好,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抱着酒壶不再理他。

铁鹰愤愤的随着入席,与秦雷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两人神色皆很怪异。落在旁人眼中分明是这主仆因为方才的事情起了龌龊。

上官云鹤见秦雷如此胆小怕事,竟不顾身份,与庶民同席,不由微微鄙夷,也不再提罚酒三杯之事。宾客们摸不清丞相大人的意思,一时也不理会秦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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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地处神州东部,自古便是神州大陆顶尖繁华之地,国家又追求奢侈享受,自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齐人以品美食为荣,倘若尝到什么八珍玉食,往往会额手相庆,撰文咏之,更有美食泰斗自号饕餮客,在齐国竟可以与兵法大家武之隆,书法大家颜行玺,儒道大家孔敬文并称‘四绝’。

齐国宰相府的宴席,在齐国也是可以排前几位的。秦雷与铁鹰两个土包子确实没见过这么多艺术品般的美食,盯着一盘盘菜肴不敢下筷,这次倒不是装的。

那喝酒的汉子倒来了精神,自发介绍起来,方才他一直饮酒,桌上的菜肴都还保持完整。他指着中间一盘雕琢成春江花月夜的菜肴道:“这便是‘北齐武成王生羊脍’乃是选用上等小羊羔,绝品黄河鲤剁碎擀饼,再配以金玉栗子面脍炙而成,因北齐武成王府所制而得名。别发傻,就是这大的吓人的月亮。”秦雷二人狠心捅出筷子,月亮表皮一破,浓郁的鲜香之气扑鼻而来,尝一尝,酥软爽口,滑而不腻,吃到肚中回味无穷,浑然忘我。随即下筷如飞,尽显平日苦练的身手。

汉子见他俩饿鬼投胎的样子,也动了食欲,伸出筷子与他们争抢,竟然不落下风。眨眼间盘中空空。那人端起茶盏漱漱口,摇头遗憾的道:“相府厨子未得此菜真谛,用料太多,白白糟蹋了许多珍贵食材。岂不知鱼羊为鲜,如邻家之女,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边上一桌的客人一直关注这桌的动静,闻言嘲讽道:“秋风客惯会故弄玄虚,吃白食还这般多事。”

布衣汉子脸涨得通红,分辩道:“今日怎算白食?丞相说为我饯别哩!”

“那是丞相赶你走哩……”那桌恶客模仿他的语调。

“分明,分明是鄙人辞行在先。”秦雷注意到他握筷子的手有些发抖。

“那是您秋风客大人实在打不着秋风了吧。”那桌客人很高兴有人可以与他们争辩,以显示他们能言善辩,才思敏捷,若是有幸得到丞相青睐便更妙了。

秦雷虽然打定主意要装痴卖傻,可他最看不得自己人被欺负,尽管还不知这布衣汉子姓字名谁。他一拍脑门,对铁鹰道:“哎呀,原来我们吃饭还是要付钱的,那个谁,我们付钱了吗?”

铁鹰嗡声答道:“没有,不过没事,满屋子都没付。”

“那不就是满屋子吃白食了吗?”秦雷惶恐道。

“可不,一屋子人全白吃。”铁鹰愤愤的道。所谓近墨者黑,与秦雷共同生活月余,铁鹰学到很多不好的东西。

边上的客人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看那主仆二人痴痴呆呆的样子,多半是无心之语。倘若发作,便是自承白痴了,还不如也装作不知,揭过了事,愤愤吃下这个哑巴亏,自我安慰道,不与浑人一般计较。

主仆二人暗爽,接着请教布衣汉子菜肴,布衣汉子见两人为自己出气,暗暗感激,卖力的将什么“越国公碎金鼎”、“虞公断醒饯”、“成美公藏蟹”、“含春侯新治月华饭”之类的王侯饮馔一一道来,从食材到烹饪,从口感到意境,引经据典,海阔天空,听得二人眼冒绿光,食指大动,往往一道菜讲完,不出几个呼吸,便被三人吃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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