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从来没听任何人说起过裴期鹤的母亲。

他看到裴期鹤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直接冲出了教室,不用想应该就是赶去医院了。

班主任扶着讲台气喘吁吁,把一张纸拍到上面说:“你们谁去给裴期鹤送一下假条,要不他出不去校门。”

唐阮总是行动比思想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跑下楼了。他老远就看见裴期鹤在校门口和保安叔叔快要打起来,赶紧加快速度跑了过去,快到时大喊:“我给你送来了!”

裴期鹤一把抢过唐阮手里紧攥的假条,在登记表上随便写了几笔,头也不回地跑出校门。

唐阮站在原地才感觉膝盖和脚腕抽着疼,疼的他呲牙咧嘴,把保安叔叔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住了他。

叔叔刚刚应该是和裴期鹤争吵过,脸色涨红,不过还是很热情地说道:“你腿脚受伤了刚还跑那么快?”

唐阮蹭到窗台边,眼珠转出了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看向保安叔叔:“我觉得腿伤又严重了,可以也去医院吗?”

叔叔又和班主任打电话确认之后,允许他登记完出校。

唐阮心不在焉地盯着裴期鹤的名字,觉得“去向”那一栏填写的医院有些眼熟,自己之前好像在这个医院看到过裴期鹤的背影。

当时还觉得是幻觉来着。

可能刚好是下午上班时间,路上有点堵车,唐阮赶到中心医院的时候看到裴期鹤刚下车。

但是一下车腿和脚腕仿佛散架了,他都想租个轮椅把自己运进去,顺便再住个院。

最后勉强坚持着一瘸一拐进了医院,又看到裴期鹤进了电梯,他忍痛冲了过去最后一秒扒住了电梯门。

裴期鹤看到唐阮时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唐阮整个人拉住裴期鹤的胳膊,把自己的重心从脚上转移到裴期鹤身上,最后几乎是扑在对方怀里。

裴期鹤看他满头大汗,想起来对方膝盖和脚腕都有伤,有点儿生气:“腿脚不好乱跑什么?”

唐阮都快虚脱了,扒着裴期鹤说:“我来医院看看......脚腕太疼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裴期鹤按了九楼,上升过程中也没有任何人说话。

但是唐阮明显感觉到电梯每上升一层,抓着他的手就更用力一分。

电梯“滴”一声响起,裴期鹤几乎要把唐阮揉进身体里,挤得他喘不过气,咳了几声问:“不出去吗?”

裴期鹤好像在发呆,被提醒才清醒过来,梦游般出去了。

刚好门前几个医生护士推着救护床跑过,唐阮被猛地拉住,不解地望向裴期鹤。

裴期鹤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唐阮明白了什么,轻声问道:“刚刚那个是你妈妈吗?”

裴期鹤“嗯”了一声,看到救护床上面色苍白嘴唇皲裂的女人,他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不公平。

他们一家什么都没做错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害他们的凶手这么多年却一直逍遥法外。

想着就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听到了骨头碰撞的声音,但他心里弥漫的痛苦盖过了所有知觉。

唐阮在旁边看得吓了一跳,拉过他的手就轻轻摸了摸,埋怨道:“别这样,又不是你害阿姨生病的。”

裴期鹤看到眉头紧蹙的唐阮觉得有些好笑,面前的人连生气都不会,好像任何时候都胆小害羞,但是好几次又让他觉得,生活不止是灰蒙蒙的一片,还有可爱的东西。

坐在手术室外,唐阮对着他乌青的手吹气,想让他疼痛的地方稍微缓解一下,边吹边说:“这下好了,阿姨生病,我瘸了你手受伤了,到时候阿姨醒过来谁照顾啊?”

裴期鹤:“什么意思?你还要帮我照顾?”

唐阮:“你不是帮过我那么多,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

手术做了五个小时,唐阮就陪裴期鹤坐了五个小时。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变绿时,唐阮听见裴期鹤呼了长长一口气出来。他学母亲每次安慰他时,笨拙地在裴期鹤脊背上轻拍抚摸。

医生出来时裴期鹤立刻站起来迎上去,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说:“你乖乖坐着。”

唐阮“哦”了一声,听话极了。

他听不太懂那些专业术语,只大概明白裴期鹤的妈妈也是omega,由于长期抑郁过度并且缺乏终生标记的alpha的抚慰,身体特别差。

所以裴期鹤的爸爸呢?不会也和唐疏一样是个不近人情的冷漠alpha吧,自己的omega难过成这样也不出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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