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玉端面的姿势豪放不羁,两腿岔开,将手肘抵在了自己的膝上,她一边吃一边还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已经把铺面租下来了,接下来只需要把师父请去铺子里坐镇,我就能安心的雕刻首饰,府里就能有笔进账。”

“逢年过节靠着大哥外祖家的接济也不是个事儿,毕竟人家的祖父祖母想着自己的外孙,总不能咱们这一大家子都靠着别人。”

“二公子说的对。”

“然后再把铺子做大,开到临城去。等有了钱,我就雕玉,玉比木头值钱。师父总说熟一家手艺足以精雕其他,只要我有功底,雕玉应该不难。”

“二公子这么厉害,定会如愿以偿。”

“哈哈哈那到时候阿嬷和姨娘就等着享福好吗?你们谁也不能哭了,谁惹你们我就打他。”谢琢玉嗦完面,汤底也被一扫而空。

她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和脖颈,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块木头和平头小刀开始上手。平角切、裁木、丈量,她在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下手就顺了,如有神助,雏形渐出。

木头雕花,伸手就来,转腕便是一朵盈盈小花跃于其上,甚至还有几滴清露落坠,叶叶精细,灵气非常。

阿嬷只看了几眼就心里叹服,盯着谢琢玉的手里的雕花和纹络入迷,与锋利的刀具一同心惊她手下木工的神奇锻造。

夜下,谢琢玉按寻常习惯的时辰做着自己的木工作业,雕花、量木、刻画心里预想的雏形,再雕刻首饰和花样。

少年侧颜如玉,斜疾的眉梢,下颌微微向里收敛着,她专注的神情静谧又引人入胜。

有一种专注碾碎在谢琢玉的眼眸里,可叫情深和婉转。少年细细柔柔的将满心杂事藏在了深处,她留给世人的是坚决和沉稳。

许久,一声问话打破沉静,“阿嬷,你说好不好?”

李氏醒神,暗道自己怎么也迷上了二公子雕刻木头的模样,真是人老了。

“二公子说的当然好,到时候府里有了进账,姨娘也该心安。”她答曰,接着又想起来嫡夫人还在的时候总说要给大公子娶妻的事,于是便道:

“等到那时候,二公子也该找个贴心人了。”

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自古伦常如此。

谢琢玉一问家业所成众人享福,却被提及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握刻刀的手一僵,尴尬极了,打着哈哈想要将话题掀过。

“且看将来,不急不急。”

“怎么会呢,公子也有十六了,要是以前王府还辉煌的时候早该往房里纳人了。”李氏重礼法和规矩,对谢琢玉不上心娶妻的态度顿感不赞同。

谢琢玉抱着手里的木工刀具,还有完成大半的花雕,指尖扣进了木槽里,她红着一张脸略带紧张地说:“是嘛,哈哈哈,哈哈哈那还真是早呢,我还在长身体,长身体嘛哈哈哈哈。”

谁尴尬谁知道,真的尴尬。特别是谢琢玉日后每当想起来自己这晚说的话,还有阿嬷听见“长身体”几个字就惊异的往她胯`下瞟的目光,她就脑袋空空,整个人都甚觉羞愤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这说的什么鬼话,太丢人了。

-

三月开春,晚回暖,桃花开。

俗世人间烦扰尘,再看花开又一年。谢琢玉换了新衣,原本洗得发白的青衣已伸不进胳膊去。

那裤腿更是吊的慌,腿脚勒小腿,走路扯裆,被谢流昌见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呵斥她,

“二弟,你为何不换条裤子?”

他含蓄的告诫谢琢玉不是没听懂,但她装傻充愣,晃着腿脚和胳膊道:“不换,这套衣裳穿起来舒服。”

两人又在王府侧门相遇,只不过一个牵着毛驴,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

谢流昌看着自家二弟一副磕碜样,再次提醒她:“二弟,你的衣服怕是小了些,要不为兄的衣服借你穿穿?”他以为自己是好意,也不觉借人穿衣是侮辱人。

谢琢玉背着足有后背大小的箱子,为防春风打脸还在面上蒙了块头巾。她还嫌弃捂得慌,又调整着留下一双眼睛和两个鼻孔露在外面。

谢流昌觉得她扎眼睛,出门在外为何一定要打扮得像个蟊贼?

“不了。你衣服不是广袖,就是宽袍,穿着像个唱戏的。不要、不要。”谢琢玉一下一下的摇着头,看上去很有意思。

书童池台牵马欲行,谢流昌骑马走出几步又回头,再三劝说:“二弟,我房里还有几套少时的衣服,你去试试,合穿的话就换上。听话。”

谢琢玉打理毛驴身上的污泥和背上泛黄的背垫,扑得起劲,正啪啪啪作响,丝毫没把他的话听在心里。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