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年,因主子夺位失败连累,老程牙被新皇下令诛于主子的皇子殿中。
却不料当日又一皇子夺宫,囚困皇子殿的众人想尽办法出逃,最终老程牙在一位当日离宫的匠师的帮助下藏于其车中离开。
老程牙许下重誓报答这位远近闻名的匠师,却听匠师说:“我也是巧合与你相见,助你不过顺手而为。月前我便请辞,今日是我离开之日,往后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已成闲人一个,你也自己去寻去处吧。”
匠师不知太监“狡兔三窟,心计深谋”。沉浮数十载,难得太监尚且留着真情实意,老程牙却是真心想要报答。
听老程牙说完自己这么多年在京内藏匿的万贯家财,他想要全数送给自己。匠师并未改变心意,依旧拒绝。
最后老程牙苦苦劝说,不报答恩情便过不去心理关。匠师这才首肯,无奈应下。
话是这么说的,报答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以十年为限,见腰挂木元宝者,必允其一件事。助其心愿完成后,此恩情报答一事了结。”
今年,便是最后年限。
老程牙心里涌动着对恩人的感激,他盯着谢琢玉做木工的样子,心里有了打算。
“这少年腰挂木元宝,雕工手法娴熟自有一番游龙,年岁轻轻就有了匠师雏形,定是恩人的徒弟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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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琢玉放下手中刻刀,拿起那块木桩子,左右观察。木桩口径约莫她的手掌撑开那么大,纹络杂乱,经由打磨的外皮甚至还挂着毛刺。
她暗自思索,‘这木头木质略稀松,不适宜雕刻精细的物什。但块头大,做观赏类物件应该差不多可以。’
打定主意后,谢琢玉又将木头放下,去大桌上捡了把小斧子来。
旁人进度快的刚把木头桩磨出个滑面,正准备刻画花样,冷不丁就瞧见了谢琢玉手里的锯子和斧子。
少年挪了挪袖子,甩开膀子,一手压木桩,一手持斧子将其劈开。行动之间,丝毫不拖泥带水,似乎胸有成竹,大刀阔斧。
“吭哧~吭哧~”她用手里的斧子砍断了木头的杂枝和树皮。
谢琢玉一边裁木,一边心里盘算着要弄出个什么形状来,‘先这样,把底座留出来……然后再留个后景…哦对了,还有中间要有美人……’
“嘎次——嘎次——”她不一会就将木桩子裁了一个底座为不规则形状,高约一掌高的奇怪模样。
因着不能交流的缘故,其他人被她弄出来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也只能看着而不能解惑。
谢琢玉旁若无人,一旦刻木就如无人之境,专心非常。
前有她拿锯子锯木头虎虎生风,斧头砍伐木料铿锵作响,行动举重若轻。
后有巧思妙想,大智若愚,她按着心里的想法一点点构成了木雕的样式,草草几刀出了一株歪脖子桃花树,再将树下人一一临摹而出。
云霄不见顶,那便加上举伞的佳人,绯笑嫣然,灵气如仙。
谢琢玉做摆件,只看形便懂意。她将锉刀放下后,端起比手掌大些的摆件轻轻用木刷扫去木屑。
其余的参加者都忙于自己的作工,台下人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她手中的作品,顿时惊为天人,神色大轩。
“大家快看,那位小匠师手里的木雕,简直神了!!”
谢琢玉恍若没听见一样,依旧左右摆弄着自己的木雕摆件。她脸上洋溢着愉悦,手脚也轻快了起来,木雕在她手里逐步精细,添砖加瓦。
树下人本就被花伞遮住了看不清样貌,可谢琢玉偏要将蹲在地上的小木人脸上惊艳之色刻画出来,折断之簪藏于袖。
众人便又对举伞人产生了更大的兴趣,究竟是何等的绝色美人?
谢琢玉看着这一件‘桃林拾忆,举伞人与树下人相视而笑’的成品,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那伞下人才是她最偏心的,“小娘子的样子,除了我,谁也不给看!”
木雕亦是如此。
这一场雕工大会结束之时,由各位场内执事将作品盛到匠楼,再有今日的几位座上宾客评出前三甲。
结果出人意料,那北方来的大家匠师之后据说连木头都裁不好,成品最后还是一副毛刺的模样。
谢琢玉被请到匠楼二楼茶水间休憩,听得了隔间外的小厮嘴碎的话语。
“还什么出身北方世家的匠师之后,依我看,连裁木都做不好,徒有虚名,以讹传讹!”
“喂,要我说,这匠师后人自小就熟知木属,每逢雕木都是用的下手打磨好的木料,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匠师是什么都会的呢。”
“啊这……你说得对!精通不算什么,要集百家之长,最终游刃有余才是匠师所具备的。”
“嘿啊,那你说这今年的雕工魁首会落在谁的头上?”
谢琢玉歪在椅子里,背靠木窗门,眼神虚无。她将全身心就放在门外的小厮的对话上,完全不参与屋内其他匠师之间的交流和吹捧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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